英雄淚 第二章(5)

嚴寒有些惱了，說：「老鄭，你今天是有些不正常，自從你帶了這個女研究生之後，好像看誰都不順眼，現在連兒子也……」

鄭遠樵勃然大怒地說：「真是小人之心!你這是官場特有的陰暗心理!那好吧，你既然這麼看我，我可以離開這個家，搬到學校去住!」說罷，衝出卧室。

嚴寒頹然跌坐在床上，目光發直，她又氣又覺得委屈，感到丈夫太不能理解自己，更談不上對自己工作的支持了。

一夜無話。沉默中實際上隱含著一種危機。

第二天早飯後，嚴寒說：「老鄭，我要開會，先走了。飯桌上的東西你收拾一下吧。我考慮了一下，應該先請個保姆做家務，也照顧你的生活。這事我很快就辦。」說罷，拎著公文包，出門走了。

鄭遠樵打電話要白燕來幫個忙。她不知老師有什麼事，吃過早飯就趕來了。一進門，見鄭遠樵正在收拾書架上的一摞摞書籍，裝進一個大紙箱里。

當白燕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時，勸說道：「鄭老師，你這樣……是不是再慎重考慮考慮。」 鄭遠樵把一封信放在書桌上，說：「我一天也不願意在這個家裡待下去了，我感到窒息。我也應該有我的生活。」

白燕只好幫他收拾東西，邊收拾邊說：「鄭老師，你就這樣離開家，嚴市長她……」

鄭遠樵憤憤地說：「這樣也好，她一心當她的市長，我做我的教授，互不干擾，都落得清凈。」

白燕動情地凝視著鄭遠樵說：「鄭老師，這都是因為我……」她想到昨晚那樣的尷尬場面。

鄭遠樵說：「這跟你沒有關係。不是你，我也會離開這個讓人窒息的家。」

兩人抬著紙箱，走出房門。到了大院門口，招手攔了輛計程車。

暗中密切關注著這個家庭動向的金凱公司的董事長周元泰，此時正在金凱大廈董事長室里畫鷹。

潘輝站在旁邊觀看著。看得出，周元泰運筆功力深厚，技巧越來越純熟了。潘輝禁不住問：「董事長，你為什麼如此酷愛畫鷹?」

周元泰抬起臉，以神往的語氣說：「鷹不僅屬於大地，而且屬於天空，是天地之間的神靈!你看它振翅奮飛搏擊長空時的那種傲視群物的氣概，捕捉獵物時的那種一往無前的威猛，皆是你我之輩所不及的!」潘輝頻頻點頭。周元泰擦擦手，說：「說正事吧，那邊情況怎麼樣?」 潘輝說：「戈平已被送進了醫院，只是受了些皮外傷。我派人作了探查，檢察院對她看護得很緊，主辦此案的偵查處長親自在醫院裡監守。」

周元泰問：「這個處長叫什麼名字?」

潘輝答道：「鍾離劍。」

周元泰雙眉一緊，「鍾離劍?」

潘輝說：「是的。」

周元泰若有所思地說：「這可是個複姓呢。」

潘輝說：「對，是個不多見的複姓。」

周元泰在寫字檯后坐下，自言自語般地小聲說道：「不會有這麼巧吧?鍾離?……」他不由得回憶起那一段往事。

那是在一九七零年，他作為一名軍人到地方「支左」，任一所小學的軍代表。很快他就和這所學校的青年女教師嚴寒相識並相愛了。一天，他穿著戎裝走進學校，碰到正帶著學生在操場上勞動的嚴寒和鍾離淑華。嚴寒向他介紹說：「這是我師範的同學，叫鍾離淑華，教五年級語文課。我們是同學，現在又是同事，也是好朋友。」周元泰打量一眼鍾離淑華說：「這是個複姓吧，不多見啊!」鍾離淑華忙點了點頭。嚴寒對他說：「我已經和鍾離說好了，咱們結婚時，她做我的伴娘!」周元泰批評說：「你看，資產階段情調又來了，咱們要舉行革命的婚禮，做革命的伴侶!不搞舊的那一套。」嚴寒不悅地嘟起了嘴唇……

潘輝見周元泰神思有些恍惚，頗感詫異，問：「董事長，你認識鍾離劍?」

周元泰回過神來，說：「哦，不不，我以前有個熟人也姓鍾離。」

潘輝問：「要不，我派人去查查這個鐘離的家庭情況?」

周元泰想了想，說：「可以，但不能讓任何人察覺。」

潘輝說：「明白了。」

周元泰站起身，說：「不過，這件事可以放一放，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解決戈平的問題，你要迅速採取措施，越快越好，一定要趕在檢察院前面。一旦戈平向他們開口，麻煩就大了!」 潘輝點頭說：「是的，我明白。我馬上就安排!」

戈平住進醫院不久，尖子和氓子就跟蹤而至。他們先是在外科病房的周圍晃悠，接著又在戈平住的那間病房的窗子下出現。身影雖是一閃，還是被倚在窗口的戈平看得一清二楚，她心裡格登一沉，心想：「他們真快呀!看來，他們是決不會放過我的了。我到底該怎麼辦呢?」她的心情更加焦慮、緊張起來。

就在鍾離劍與陳曉月一起走出病房的時候，戈平打開紗窗，想往外邊看看，也想透透空氣，恰在這時，一張裹著一塊碎磚的字條從窗口扔了進來，正好砸在戈平懷裡。戈平先是嚇了一跳，但很快明白是怎麼回事，趕忙打開那張縐縐巴巴的字條。只見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一行字：

決不能向他們說出一個字!堅持住，我們會很快救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