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淚 第八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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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沒想到,兩條香煙會給孫家夫婦帶來這樣的驚奇和喜悅。蘇青展開手中的紙卷,又往燈光的亮處走了幾步,仔細一看,禁不住失聲尖叫道:「哎呀,我的媽呀!這哪是什麼煙捲,是人民幣!還是大票呢,百元一張的偉人像啊!」
孫雲海一驚,搶過來蘇青里的那張紙幣,對著光燈照照,沒錯,水印和金屬線都很清楚,確實是百元一張的人民幣。蘇青雙眼放出驚異、喜悅的光茫。
孫雲海撕開另一個煙盒說:「剝開,都剝開看看!」
夫妻兩人一齊忙著剝「煙捲」。剝一張照一張,見每張都是水印清晰的百元真幣,便不再照了,又撕開整條香煙,一支一支剝開。蘇青越剝越興奮,嘴像麻雀般直喳喳:「這支是!這支還是!這支也是!」一盒剝完,又剝一盒。
當他們驚喜興奮地剝著那一支支「香煙」的時候,卻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此時,一輛賓士轎車停在孫家住的樓下面的一個偏僻處。潘輝和周元瑤坐在車內,駕駛台上的一台小型錄音機開著。錄音盤在轉動,喇叭里傳出清晰的孫雲海和蘇青對話的聲音,只聽蘇青興奮地說:「老頭子,這一盒就是兩千塊,一條就是兩萬呀!哎喲喲,整整四萬呢!」
孫雲海拍了拍手,望著碼在桌子上的錢,似乎冷靜下來了,說:「這錢得送回去!明天你就給她全部退回去!」
蘇青不解地說:「你說啥?我摸摸你的頭,看你是不是發燒了?」說著,伸出手摸孫雲海的額頭。
孫雲海推開她的手,說:「我看你才是發燒呢!錢是好東西,可這是要命的錢,不能要,它們會變成我墳頭的紙幡的!」
蘇青瞅瞅他,說:「你少嚇唬我,現在誰不撈?不撈白不撈!」
孫雲海瞅瞅他,說:「我是反貪局長,你收了這錢,讓我以後還怎麼有臉去反人家?再說,收下這樣的錢是危險的,我知道厲害!」
蘇青以不屑而又輕蔑的口氣說:「你就別讓人牙酸了!幹了三十多年了,家裡還是一貧如洗,你看看人家那些當官的有權的,吃的、住的、用的,你能比嗎?另外,我聽說鍾離劍很得市長的寵,也快取代你了吧?別到最後兩手空空啥也撈不著!」
孫雲海有些猶豫了,問:「你敢說收了這些錢這不會出事?」
蘇青大包大攬地說:「你放心,什麼時候也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關鍵不在於收不收,撈不撈,而是在於做得秘不秘細不細。只要不給別人抓住把柄,誰能把你怎麼樣?這是一人對一人的事,沒有第三者在場,能出什麼紕漏?」
孫雲海想了想說:「唉,倒也是,我這個年齡了,還指望啥?萬一有了麻煩,咱就死不認賬,這確是一對一的事,誰又能弄清楚?」
蘇青笑了,說:「這就對了,退一萬步說,就是真出了事,你也可以往我身上推。最多退出就是了。我一個沒文化的糟老婆子,還能把我斃了不成?」
恰在這時,錄音機叭地停下,磁帶到頭了,錄音鍵自動彈起。
周元瑤問潘輝:「還要續一盤嗎?」
潘輝取出磁帶,放進兜里,得意地笑了笑說:「這就夠了,有了這盤磁帶,就抓住了孫雲海的牛鼻子,摳住了他的腮,看他敢不聽我的吆喝?」
夫妻倆對望一眼,都得意地笑了。
在這同一個夜晚,嚴寒卻是另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她手托額頭,垂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落地檯燈靜靜地散發著幽幽的昏黃的光。她終於停止了沉思,似乎是很艱難地站起身來,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電話機旁,抖著手拿起聽筒。
電話里傳出白燕柔曼悅耳的聲音:「喂,請問哪裡?」
嚴寒嗓音嘶啞地說:「我是嚴寒。」
電話聽筒里好大一會兒沒有聲音。
嚴寒輕聲向道:「你是白燕吧?」
白燕才終於說話了:「你稍等,我去喊鄭老師。」
嚴寒說:「不必了,跟你說也一樣。我鄭重地告訴你:只要你不讓鄭遠樵離婚,你們倆想怎麼樣都可以,我不再過問干涉。」說罷,她放下了電話,淚水從眼窩裡慢慢涌了出來。
第二天上午,嚴寒獨自一人乘上一輛開往市郊的公交大巴車,去了郊區的一所中學。因為是星期天,校園內很安靜。她穿過校園,往學校裡邊的一排教師宿舍走去。嚴寒輕輕推開一間宿舍的門走進屋去。
鍾離淑華正面色蒼白地躺在床上,看到嚴寒,吃了一驚,急忙從床上坐起來,問:「哎呀,你怎麼來了?」說著,要從床上下來。
嚴寒快步走到床前,握住鍾離淑華的手說:「躺著吧,不要起來。怎麼了,好像不舒服?」 鍾離淑華卻說:「我沒事。你有什麼事嗎?」
嚴寒很平靜地說:「也沒有什麼事,星期天,過來轉轉,看看你。」
鍾離淑華便和她拉起了家常:「聽甜甜說,她和小鶴好上了,真是想不到。」
嚴寒說:「孩子的事,咱們少管。婚姻的事,還是他們自己作主的好!」
鍾離淑華點點頭。嚴寒望著柜子上擺滿的藥瓶問:「淑華,你到底怎麼了,這滿柜子上擺這麼多的葯,挺嚇人的。」
鍾離淑華很勉強地笑了笑說:「也沒有什麼大毛病,你別這麼緊張,人一到了這個歲數,總是這樣,小毛病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