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好吧,一輩子還長,日子總不能這樣過下去。」沉默良久,葉櫻櫻總算露出自見到袁靖淵的第一個笑容,「我讓人進來伺候更衣,親自去讓廚房做點你愛吃的菜,晚上,我們好好在一起。」
袁靖淵笑著點點頭。
這一夜,月亮撒了一地清輝,他跟她獨自在屋裡用餐,丫鬟、小廝都被打發出去,兩人如同那年新婚時,笑意晏晏,氣氛極好。
然而,當桌上燭火燃燒到一半時,他的胸口突然悶痛起來,接著,腹部開始絞痛,一股止不住的腥甜味道往上沖,「噗」一聲,他吐出一口黑血!
他遍體生寒,喘著氣兒看著突然冷笑的葉櫻櫻。
「還不進來?」她沒好氣的說了句。
驀地,房門被打開,一名高大男子走進來,身後的門讓人再次關上。
「死了沒?」男子笑問。
「照你吩咐的藥量下,應該還有幾口氣吧。」葉櫻櫻的聲音軟糯,還帶著點嬌氣的埋怨。
袁靖淵下顎緊繃,他想挺直腰桿坐直身子,但他全身無力,每一寸肌肉像有上萬隻螞蟻在啃咬,全身劇痛難耐,他吐了一口又一口黑血,最終無力的臉貼靠桌面,勉強的抬頭,這才看清那逆光的男人。
兩道濃眉下,是一雙略微輕佻的鳳眸,一張菱唇,這張跟女人同樣漂亮的容顏,全京城的人大概都認識,是慶郡王府的世子沈聰,是閑散皇室里風流紈褲的代表人物,這兩年才從江南回京,以獵艷無數而出名。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葉櫻櫻主動偎進沈聰的懷裡,熊熊火焰在他胸口翻騰,喘著氣兒,他斷斷續續的開口,「你——你跟他……」黑色的血一滴滴又從他口中流出。
「對,我跟沈聰在一起,但這全是你造成的,獨守空閨的滋味,你是男人,你永遠都不會明白的!」葉櫻櫻的眼中都是憎恨。「還說要跟我生孩子呢,你說你一個月陪我幾次?而且我告訴你,我一點都不想有孕,那豈不是給你光明正大抬人進府的借口?我的男人就要能逗我笑、陪著我一人,你什麼都做不到。偏偏旁人還說什麼你專情,真是可笑至極。」
「別生氣,袁靖淵不懂得護花,不識情滋味,要不然有你這般如花美眷,哪個男人不好好疼惜?他忽略你,就是暴殄天物啊。」沈聰俯身吻上她誘人的唇。
「你們——這對——呼呼……姦夫、淫婦!」他全身劇烈疼痛而喘息不已,汩汩黑血也隨著一呼一吸間從他口中溢出。
「呸!」葉櫻櫻推開沈聰,鄙夷的朝丈夫吐了一口口水,「你沒有資格說我,你根本忘了你還有一個妻子,你眼裡只有那些處理不完的國家民生政務!」
袁靖淵咬咬牙,忍著全身椎心的痛楚,「我只是想要更有成就,以報岳父及伯父的提拔之情,讓你當誥命夫人……」
「笑話!」她不屑的打斷他的話,卻將柔軟的身子再次貼靠在沈聰懷裡,「我本來就是金枝玉葉,我還在乎當什麼誥命夫人?還有,你知道我爹對你也不喜嗎?朝堂上你不願全數偏袒我爹,你博得所有人的好感,想一路青雲直上,殊不知,父親他要的比你想的更多,他不甘只坐在戶部尚書的位置,你知不知道?」
他知道,岳父野心勃勃,雖與當今首輔交好,但他要的就是首輔的位置,謀算更多的權勢財富,只是首輔不知自己是與虎謀皮!
「跟他說那麼多幹啥。」沈聰邪笑著又親吻她,一手還往她胸前抓了一把。
「你——你怎麼向他人解釋我的死因?」袁靖淵喘著氣問。
她勾起嘴角一笑,玉手拉住沈聰在她胸前作亂的魔爪,「別院後山有一處斷崖,你晨起散步不小心跌落,屍骨無存,沒人知道你是被我毒死的。」
「嘖嘖嘖!瞧這蛇蠍美人的狠毒樣,怎麼愈看愈讓我愛啊!」沈聰邪笑道。
「嗯……討厭……」
沈聰熱烈的吻她,再邪氣的對著趴在桌上的袁靖淵笑道:「我做個好事,讓你死前開開眼界,看女人應該要怎麼愛、怎麼疼。櫻櫻跟我埋怨,她跟你行房從未嚐過欲仙欲死的銷魂味兒,你好好學著,下輩子別重蹈覆轍,又綠雲罩頂啊。」
袁靖淵渾身劇痛不已,俊美的臉上已白中泛黑,額上也都是汗,嘴角黑色血漬尤其刺目,沈聰卻將嬌笑的葉櫻櫻推倒在桌上,粗魯的一把撕開她的衣襟,再埋首其間,一路往下吮吻,接下來,屋內儘是兩人廝磨糾纏的吟哦與喘息聲。
他即使閉上眼睛不願看兩人的荒淫浪蕩,但那愈來愈激烈的呻吟及身體撞擊的拍打聲卻無情的灌入他的耳朵。
「嗯……不要……不要……呼呼呼……」
她呻吟放浪的聲音似乎愈來愈遠了,他意識漸漸模糊,突然間,一張清麗的粉臉躍入腦海,接著,焦黎兒在他小時候對他笑、對他好、抱著他、背著他、喂他吃喝、幫他洗澡等等,從小到大兩人相處的一幕幕迅速掠過,每一幕,都讓他的心頭湧起一股暖流,猶如三月陽光,暖暖的,動人般的微醺。
他喉頭梗塞,眼眶泛紅,他錯了,大錯特錯了,這一生,除了爹娘,自始至終只有焦黎兒對他付出了真心。
蘇寧月是看中他的皮相及前程,想著要成為勳貴夫人,葉櫻櫻刁蠻驕縱,手段狠辣,不順其意竟是動手殺人。只有焦黎兒,一味的付出不求回報,她只要他好好的……可惜的是,他至死才明白。
他痛徹心腑,胸口血氣翻騰,「噗」一聲,他再次噴出一口血,眼前倏地一黑,他咽下最後一口氣。
【第四章大徹大悟追妻去】
夜深人靜,袁靖淵眨眨眼,緩緩的睜開眼睛,入目是松濤院的房間,桌上燭火仍隨窗戶細縫吹進來的夜風搖曳,室內忽暗忽明,小廝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一旁還有一碗已經放涼的湯藥。
袁靖淵全身動不了,胸口仍感到劇痛,方才經歷的一切似夢又不似夢,彷佛真的度過了一世,他發覺自己額上有汗,身上半濕,他口乾舌燥的想喝水。
他嘶啞的說出一聲,「水——」
小廝一個驚跳起身,連忙抹了眼睛,再倒了杯水,快快送到床邊伺候他喝下。
「堂少爺,你可終於醒了,你這發燒反反覆覆了五天啊,老爺都快急死了,一個大夫又一個大夫的來回換,連宮中太醫也請來把脈了。」
五天?袁靖淵眼中晦澀不明。
天亮后,袁泰均夫妻就得了消息過來探望,又請大夫過來把脈,確定他退燒后也鬆口氣,稍後,袁老太太及蘇寧月也都過來,然而,他還有些孱弱,虛應幾句,幾人隨即離開,他讓小廝也出去。
室內恢復寧靜后,他閉上眼睛,腦海中還是那似真似假的夢境,經歷生死,他心裡也有了某種感觸,曾經得到最好的,卻不懂珍惜,他是枉讀聖賢書了。
接下來,他一連又躺了數日,喝了幾劑湯藥,病才好全。
他重拾書本,挑燈夜讀,一日日的吃起昂貴的補品,卻一日日的沒了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