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人性

聽到王沖這個名字，我的身體猛地震動了一下。原本正在上下翻飛的一雙筷子，也因為沒有拿穩而一下子掉落在桌面上，隨之發出一陣稀稀落落的聲音。

王沖是我父親的名字，這個名字對我來說既陌生又遙遠，但我好歹從來沒有忘記過這個名字以及這個人。現在父親的名字從鐵面人的口中說出來，讓我一下子勾起了對這個男人的猜想。

那個叫做王沖的男人，是我的父親。但我從來都不了解他這個人，甚至也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是死是活，如果還活著的話他又會在哪裡。

「難道你認識我父親？」我吃驚不已地問道。

鐵面人點點頭，回答道：「我們當然認識。」

「那他現在難道還活著？」

「對他來說無論是活著還是死了，其實都是一樣的。」

「這話什麼意思？」

鐵面人沒有再回答下去，我知道這個人的身份背景非同一般，他既然主動跟我聊起了我的父親，那麼就說明他的確跟我父親有著非常緊密的聯繫。

在此之前，我聽王林說過當年因為父親跟夜鬼門之間的恩怨，導致自在宗差點就落得一個覆滅的境地，這裡面的原因我至今都無處知曉。

如果我的父親真的還活著的話，那我應該怎麼辦呢？坦白說我對他基本上沒有什麼感情可言，父親這個辭彙在我腦海中也不過是一個片語罷了。

只不過這種血濃於水的關係，也不是這麼輕描淡寫就能夠一筆帶過的，特別是今天再次得知他的消息后，在我心裡依然留下了非常重要的烙印。

鐵面人忽然站了起來，對我說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們究竟是誰嗎？那我現在告訴你，我們是名為『奉死教』的教徒。在很多年前，你父親王衝來到咫尺巷子，創立了這個教派。」

「當時陰陽界剛剛遭逢大劫，很多宗門家族都受到了重創。嚴重的都在那一次的動蕩中銷聲匿跡，就此覆沒。運氣稍好一些的，則是人丁單薄，逐漸失去了昔日的名望和勢力，有的也在歷史的長河之中始終沒有能夠逃過消亡的命運。」

「在這樣的背景之下，我們奉死教始終都隱藏在地下活動。我們的教眾都是在那一次浩劫之中倖存下來的人，是你的父親引領我們找到了新的信仰和寄託，在滿目瘡痍之中找尋到了生命的真諦。」

「我們跟自在宗有所不同，更與那些做盡壞事的地門宗派有著天壤之別。我們的目的就是凈化這個世界，讓那麼多的陰陽界宗門都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因為人越是窺見生死玄門，就越容易滋生無妄的邪念。」

我問道：「所以你們將目光對準了那麼多無辜的人嗎？」

鐵面人反問道：「無辜？為了完成大事一些犧牲是必要的，而且你又怎麼知道那些人就是無辜的呢？世人皆是罪惡的，每個人的身上都帶有邪念，都有著陰暗的一面，沒有什麼人敢說自己是絕對無辜的，我們要做的就是凈化！」

我簡直不敢相信鐵面人竟然會把這種歪道理講的那麼冠冕堂皇，這些難道就是我父親王沖所倡導的思想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豈不也是個神經錯亂的瘋子不成。

「你說的這些簡直就是強詞奪理，根本沒有任何事實依據。你們肆意殺人，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這樣的做法跟那些夜鬼門、無相院的人有什麼區別嗎？」

鐵面人說道：「區別就是我們是為了這個世上得到真正的太平！」

「難道為了這個目的，就必須要流血犧牲？」

「沒錯，我們信奉死亡。只有死亡才是生命的歸宿，是世上每一個人都逃脫不掉的劫數！」

「簡直不可理喻。現在我明白了，因為我是王沖的兒子，所以你們才認為我理所應當成為你們的一員。但是我告訴你們，這是根本不可能的！除非你們讓我見到我父親，我要好好跟他談一談！」

我提出了這個要求，但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去見父親。這種感覺顯得有些微妙，如果我認為自己根本毫不關心自己的父親究竟是個怎樣的人，那麼我一定是在撒謊。

而且我發現自己也根本沒有辦法假裝不關心有關於自己父親的事。這次聽到他下落的消息已經讓我倍感驚訝，沒有想到這裡面還有著關於「奉死教」以及他們正在進行的那些陰謀詭計的真相。

鐵面人這時對我說道：「你還年輕，根本就不知道分辨善惡是非。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時間讓你花在同情和善良之上，你以後就會明白我所說的話有多麼重要！」

「現在，我要讓你好好體會一下什麼是善惡！讓你能夠明白適時的放下你的同情心與無謂的善良，就是這個世界上真正的生存之道。只不過，我要向你說一聲抱歉，因為這頓飯你怕是沒有辦法好好吃下去了。」

鐵面人的話似乎若有所指，他的話剛說完從外面就突然闖進來了一個皮膚黝黑，瘦瘦小小的男人。他的臉上有著好幾處燙傷，那傷口裸露著皮肉的血色，而一對眼珠子正以跟整張臉完全不成比例的大小向外凸出著。

鐵面人對他說道：「黑奴，你如果想要重獲生命，只有那麼就把這個人給殺掉。不過他剛才可是救過你的性命，要不然你早就悶死在銅牛肚子里了。怎麼樣？你要怎麼選擇呢？」

我非常吃驚，原來這個人竟然就是之前被關在銅牛肚子里的那個人。而現在鐵面人竟然在慫恿他殺死我，開什麼玩笑，這根本就是在玩弄人命。

聽完鐵面人說的話，只見這個男人用很誇張的表情開口說道：「殺！」

說罷，他就向我投來了非常兇狠的目光。我知道他已經對我動了殺機，於是馬上站起身準備應付。而鐵面人像是準備要觀看一場好戲似的，坐在一旁緊緊盯著我們看。

「王浩，這才是真正的人性，你如果能儘早明白過來還不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