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4紅火的一身嫁衣
又是大半個月過去，三無村已經徹底從瘟疫的陰影里走了出來，開始了正常的生活。
如今天氣早晚也褪去了一些燥熱，讓人覺得舒服又愜意。
左朗端著葯碗走到了院子里，看著軟榻上躺著看書的人無奈的笑了笑。
「這個姿勢看書傷口不疼了？」
楚玖起身，輕咳了幾聲，接過葯一口氣喝完了。
「還好，外面不疼了，裡面一直疼也就習慣了。」楚玖伸手，輕輕按了按右邊的肩膀。
那日魏洛霆真的算是用盡全力射出的這一箭，幾乎把自己右邊的肩膀射穿了。大雕把自己放到左朗家院子里的時候只剩了半口氣。
不過……有驚無險，好歹是緩過來了，雖然如今右手暫時寫不了字，萬幸命還在。
左明出去了一整日，帶回來了許多紅色的綢緞和紅燭之類的東西。
「小九，這個是嫁衣，找人趕製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
自打左朗說要娶楚玖，他便開始張羅，楚玖看在眼裡，更多的時候只是笑笑。
「只要不讓我自己綉嫁衣，什麼樣子的我都不挑。」楚玖撇撇嘴。
她可真是不會什麼女紅，兩輩子加起來對這些都沒興趣，別說綉。當初給魏雲居那件披風也是水兒裁好了，她就只縫起來，結果幾日下來一雙手都被扎得沒一處好肉了。
楚玖伸手揉了揉眉心……
怎麼又想起來了，都跟自己說了許多遍不準在想了。
「要不要試試合不合身？」左朗指著那件紅彤彤的衣服。
楚玖放下手，點點頭，拿回了自己屋子。
因為右手臂還是有些疼，衣裙又重，楚玖穿的很慢，小心翼翼的盡量不扯著傷口疼。
衣裙做的很精緻，身上用金線綉著一整隻欲飛的鳳凰。
穿在身上正正好好，不同以往她喜歡穿的齊胸襦裙，這次的收腰剛好凸顯了她高挑又纖細的身材。
楚玖對著鏡子把外衫整理好看著鏡中的自己，眼圈紅了紅。
前後兩輩子加起來都三十多年了，她第一次披上嫁衣。這陣子放空自己，想著許多事，有時候會後悔。
若是上輩子乖乖的聽從父皇母后的話，選一個合適的人成親，這之後的事情，是不是就都不會遇到了？
「小九，換好了么？衣服不好穿，不要扯到傷口。」左朗見楚玖好長時間沒出來，擔心的在門口喊著，又不好進去。
「好了。」楚玖伸手蓋了一會兒眼睛，確認什麼都看不出來了，才走了出去。
門開了，左朗只看到了滿眼的紅。
「挺合身的，謝謝左伯伯。」楚玖笑著看了看左朗，又看了看院子里的左明。
「挺好，挺好。」左朗笑了起來，還不忘使勁點了點頭。
婚事定在了下月初，剛入秋，天氣正舒服，不會很熱，也不用穿著很厚重的嫁衣。
瘟疫過去，村民們繼續做著釀酒生意，誓要把耽擱的銀子都賺回來，也無暇顧及左朗這邊。
楚玖親自去鎮上選了塊白玉，還買了打磨的工具，給左朗做發冠。
人家什麼都準備好了，自己連個表示都沒有，著實不太好。
她的右手用起來還不靈活，大部分都在用左手做。
左朗見她在院子里一鼓搗就是一天，走過去勸道：「這些東西，可以買到的，你傷還沒完全好，不用親手做。」
楚玖捻了下指腹的水泡，疼的眉頭一皺，繼而搖了搖頭：「既然都要成親了，女紅我不會，總還是要做些會的。」
若是右手能用的話，熬個幾日就弄好了，可惜還是不行，精細的動作完全沒辦法，而且用力久了會疼。
「手都破了，別弄了。」左朗直接把人拉起來，拿了藥包給她敷上。
楚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當初給魏雲居做的那個發冠可比這個麻煩多了，那會兒右手好好地還滿手血泡。
可惜了，那些東西怕是要永不見天日了。早知道，何必費心呢？
「小九，心裡有事別憋著，不然傷了身子就麻煩了。」左朗清晰的感覺到楚玖情緒不好，但是就是沒辦法把她從那種淡淡的悲傷里拉出來。
楚玖低低的笑了起來：「哪裡有那麼多心事啊，就是死裡逃生，心有餘悸罷了。」
夜深了，楚玖喝了葯，如往日一般睡得很沉。
左朗在院子里喝茶，左明也在。
「小九這丫頭越來越犟了。」左明開口。
「從小就這個樣子，也不曉得大婚那日能不能順利。」左朗嘆了口氣。
「這不是咱們該操心的，咱們就負責把她身子調理好，來年生個胖小子才是正經事。」左明說罷笑了起來。
左朗沒有接父親的話，看著這夜色淡淡的笑著。
……
三無村的日子總給人風風火火的感覺。
楚玖把發冠給了左朗，自己則是去了趙金花那裡。
聽左明說，趙金花這些日子有了些反應，約摸著有機會醒過來。
張六福每日在身邊伺候著，自家的生意都不顧了。
「金花嬸子今日有反應么？」楚玖走進了院子，見張六福正給趙金花喂米湯。
只要天氣好，他每日都會把趙金花背出來曬太陽。
「只有手指偶爾動一動。」張六福嘆了口氣。
小時候楚玖倒是記過趙金花的仇的，趙金花嫌棄她是個女孩，要魏雲居把她扔掉的。
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什麼也淡了。
「金花嬸子啊，小九要嫁人了，你還不肯醒來。你不醒來，六福哥哥也不娶親，就守著你，你不想抱孫子啦？」楚玖笑著給趙金花捏著手臂。
趙金花聽到楚玖的話，手抖了抖，眼睛使勁動了東，到底還是沒有睜開。
楚玖驚訝的看著張六福，張六福卻沒有多興奮。
這樣的情況幾乎每日都發生，經歷了太多次的希望和失望，也就沒有多少情緒了。
「會好的，左伯伯說金花嬸子快醒了。」楚玖說了一句，繼續給趙金花捏著手臂。
隔壁是原來她的家，如今已經沒人住了。鍾大嫂和金大哥如今有將軍府，這院子到底是不方便了。
楚玖從趙金花家裡出來直接推門進去，滿院的落葉，狼藉一片。
原來全村最好的房子，最好的院子，如今也沒人在意了。
楚玖將院子里的石桌石凳收拾出來，趴在上面想著事情，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