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2回憶成殤便忘記

楚清明沒想到自家娘親還琢磨著去找佩兒姑姑。瞧著她兩眼放光的樣子，八成沒什麼好事。

「娘親，佩兒姑姑過的好好的，你能不去搗亂嗎？」楚清明冷聲說道。

楚玖委屈巴巴看了眼兒子，一雙大眼睛頓時蓄滿了淚水：「我已經好了，又不會拖後腿了。」

楚清明看著自家娘親，只覺得腦袋疼。

身子是好了，可是這腦袋沒好啊……

她是他娘親啊，現在的情況完全是反的！

老爺子看著這一對母子，笑的開心。

這麼多年了，能讓他覺得輕鬆的，只有楚玖這個丫頭。

東西不多，收拾起來比較容易，楚清明動作麻利，用了幾個時辰便收拾好了。

準備了早飯，幾個人剛坐好，便傳來了敲門聲。

楚清明蹙了蹙眉，去打開了院門。

門外，魏逸淺一身海棠色的衣裙格外醒目，而她身後站著的，是一個暗紫色袍子的男子。

這人楚清明認識，卻不想認識。

那人看到楚清明，眼底的震驚藏都藏不住。

楚清明看了他好一會兒，沒說話也沒關門，轉身之際順手抹了一把臉。

自小他就不喜歡自己這張臉。

跟這人長得太像，像到令人討厭。

他更羨慕那些長得像娘親的孩子。

「臭小子，誰呀？」楚玖見門口一點動靜都沒有，好奇的問道。

聽到了這個聲音，魏雲居激動的往前跑了幾步。

朝思暮想的那個人就在眼前。

一身白色衣裙比以前素凈了許多。那張臉，眉眼，嘴唇……哪裡都沒有變。

笑起來……還是眉眼彎彎的模樣，一如當初。

六年了，魏雲居每次想到楚玖心口都會痛的要死，他甚至從不敢想自己的這個兒子還活著……

可他也不敢死。

這條命，是他們娘倆給的，那麼輕易地去死，他的小九怕是生生世世都不理他了。

要不是魏逸淺傳來了消息，他大概見到了都不會敢認。

楚玖好好的，真的太好了……

那個小小的女人，笑靨如花的在自己面前，又給他生了個兒子，而且都已經這麼大了。

魏雲居看到楚玖的時候楚玖也看到他了。

眼前的人莫名有幾分熟悉，可是楚玖想不出在哪裡見過。

若是努力去想，心口就會被一雙手反覆揉捏一樣的疼。

別的事情想想不起來了總是頭疼，這件事情想著想著卻是心疼。

楚玖捂住了心口咳了幾聲，臉色微微發白。

「娘親，你沒事吧。」楚清明見楚玖不太對勁，趕緊跑了過去。

魏雲居和魏逸淺也跟了進去。

「沒事……心口疼。」楚玖尷尬的笑笑，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細汗。

老爺子掐了掐楚玖的脈，確認她不是身體的問題之後，便沒有說話。

緩了一會兒，楚玖抬起頭看向魏雲居。

「這位爺，我腦袋不太好，您要有什麼事要幫忙，找清明。」楚玖推了推兒子。

楚清明掃了眼自家娘親，無聲的嘆了口氣。

楚玖的情況在路上魏逸淺都告訴魏雲居了。

如今真的見面了，聽著她陌生的與自己說著話，魏雲居的心口也疼了起來。

「小九……我是來找你的。我是你的雲居，你忘了嗎？」

楚玖坐在石凳上，魏雲居單膝跪地跟她說話。

看了看眼前的人，又看了看自己兒子，楚玖搖了搖頭蹙眉說道：「記不得了。你是清明的爹爹嗎？」

兒子一直想要個爹爹，可是每次提起爹爹他又那麼恨。

奇怪……自己都不恨，他一個小孩子哪裡來的那麼多情緒。

嗯……眼前這個人……雖然鬢間已經有了白髮，看著也老了點，臉長的還是蠻不錯的。

主要是跟清明長得很像……

不是說，親生的都長得像嗎？

「他不是我爹爹，娘親你腦袋壞了不記得了，我爹爹已經過世了。」楚清明掃了一眼魏雲居，說的異常淡定。

「過世」的某人身子僵了僵，原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更難看了。

老爺子嘆了口氣：「清明你不要亂說話，跟我進屋。那個小丫頭也是，來，進屋坐坐。」

「哼……」楚清明冷哼了一聲，閉嘴了。

其餘兩個人被留在了院子里。

一陣風吹過，樹葉發出了沙沙聲。

楚玖蹙了蹙眉。

心裡一直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看著眼前這個人，心口就一直翻攪的難受。疼的不真切，難受的也不真切，卻讓她呼吸都很難。

「小九，對不起。我是真的知道錯了……沒有你的這六年，我活的難受，可是這條命是你給的，我死都不敢死……」魏雲居垂眸說著話，一身的清冷凝聚成了蔓延的悲傷。

這悲傷讓楚玖的心更難受了……

她起身，拉著魏雲居坐下。

「我救過你，卻忘了你嗎？」

魏雲居看進了楚玖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清澈，甚至比小時候還要清澈。

此刻，裡面除了疑惑，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是。」魏雲居忍下心中的痛，點了點頭。

「清明是……我們的兒子？」楚玖又問。

「是。」

「那我生他的時候，差點死了，你在哪裡？他又為什麼這麼恨你？」

「……」

楚玖的問話雖然犀利，卻不似當初那種似笑非笑的嘟嘟逼人。

她是真的不明白才問的。

可就是因為這樣，魏雲居連回答都發不出聲音了。

為什麼呢？

因為自己每次遇到事情都要放棄她，以至於她疼狠了，也累了，徹底放棄了他了……

他現在跟她說他後悔了，她也不明白了。

「算了，我倒是無所謂，你好好待清明吧。我腦袋不好使，清明這孩子自小就沒被我寵過一天。佩兒出嫁了以後，這個家裡他像個大人一般，一直照顧我。」楚玖攏了攏碎發。

如今她習慣把所有頭髮都挽起在頭頂，髮髻不招搖，就像尋常人家的婦人一樣的。

「小九……」魏雲居慌亂的去抓楚玖的手。

楚玖蹙了蹙眉，抽了出來。

手中一空，魏雲居心裡又難受了起來。

「雖然我不記得我們為什麼要分開，可是都分開了，自然有分開的理由。跟你坐在這裡說話是為了兒子，不是旁的事情。」楚玖想了一下，還是覺得應該把這些事情說明白。

看著楚玖說話時一臉的平靜，魏雲居動了動嘴，終於還是發不出一個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