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她的心底不可能沒有任何情緒,但她每次都這樣,總是在他面前笑得雲淡風輕,不要他有任何負擔。
這小女人真是……傻得令人心疼。
原愷傑將她擁入懷中,抱得好緊好緊。
越是與她朝夕相處,越驚覺這個小女人有多迷人,她的婉約氣息猶如泉水般,一點一滴沁入他的肺腑、他的心、他的血脈中,他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失去她,
絕對不能!
還有,恩彤很喜歡拍照,老是拿著相機亂拍一通,去餐廳吃飯要拍、出門散步要拍、電影院門口要拍、吃到美味的小吃要拍,就連他們躺在公園草地上看雲也要拍。
前幾天他在看相片時,赫然發現自己居然每一張都開懷大笑,這真的很不容易,他從小就是一個冷酷內斂的人,長輩鮮少給予他關愛,他也不知該如何表達愛、表達開心。
在他的成長過程中,當然還是有拍一些生活照,可那些照片連他自己都沒有興趣再度翻看。
每一張的臉都無比嚴肅,濃眉緊揪,好像不知道世界上有微笑這件事。
和詩雅熱戀時,的確是很快樂。不過,詩雅是屬於公主型的女生,畢竟她長得太出色了,從小到大都是眾星拱月,只有別人哄她開心,她壓根兒無須耗費力氣討好任何人,他們是愛得很瘋狂,可很多時候詩雅也會一直使性子跟他吵架。
只要一吵架,詩雅可以連續好幾天都冷戰不理他,完全不接他的電話,而他必須耗費很大的精神和時間,一而再、再而三地把閉門羹當甜點享用,挖空心思來逗她開心。
他無意把詩雅和恩彤這兩個女孩放在天平上做比較,愛情本來就不能比較。
詩雅是比較嬌,但那是她的個性,當初愛她時,原愷傑就決定要全盤接受詩雅的一切。
只是,看著自己在照片中燦爛無比的笑容,原愷傑突然慨嘆,他好像很少很少笑得這麼真心開懷了,像個無憂無慮的大男孩,還會跟恩彤搶同一支熱狗吃,甚至是為了一部其實也沒多爆笑的喜劇片笑得前俯後仰。
一切只因為身邊有她——黎恩彤。
她是個好單純的女孩,一點點小事就可以開心好久,陪她去產檢時,她一路都在笑,問她在開心什麼,她也不說,只是常常轉頭看他,眼角眉梢全是醉人笑意,讓他也覺得心窩甜甜的。
透過她的眼睛,原愷傑覺得這個世界好像真的不一樣了,每個角落都充滿優美風景,很多人、很多事都很有趣,他不再跟人保持冷冰冰的距離。
他開懷大笑的次數越來越多,連他老闆也說,自從他結婚後,整個人簡直是脫胎換骨,沒那麼嚴肅、難以親近了,畢竟以前的他就像一座千年冰山,寒意凍人啊!
擁抱許久,原愷傑才鬆開自己的雙臂,愛憐地捧起她的臉蛋。
「彤,為什麼你會愛上滿身缺點的我?」
跟她比起來,他覺得自己真是乏善可陳,不懂情趣,也不懂得享受人生。
唉,能娶到她,真是他莫大的福氣。
淺淺嫣紅在她的臉上渲染。
「你在胡說什麼啊?」
喜歡就是喜歡、愛就是愛,她也不知道啊!也許,打從第一眼見到他,她就悄悄在心田深處種起一片波斯菊花海了,波斯菊的花語是什麼她不知道,可她黎恩彤有自己的花語字典。
波斯菊的花語是等待。
她等待,期盼有一天,他可以回頭看到她;期盼有一天,她可以陪在他身邊照顧他,給他很多笑容和溫暖,讓他不再孤單。
他溫柔地撫著她額間的髮絲,望著她的盈盈水眸,如果自己真的是千年冰山,那已經被這個擁有陽光笑容的女孩給融化了。
他知道自己已經愛上她了,不只因為她肚子里的孩子,而是深刻地愛上她的笑、她的蕙質蘭心、她的綿綿柔情,她的一切。
認真思索著父親方才的話,原愷傑正色道:「關於族譜排名的事,其實我可以跟爸商量一下……」
「不要!」
他還沒說完,恩彤就急忙道:「別這樣,族譜排名可是家族大事,哪能說變就變?絕不可以!其實,是我想太多了,小孩不管叫什麼都沒關係,亞這個字真的很棒啊,真的,你不要擔心我!」
「彤……」
「沒事的。」
恩彤笑著揉揉他緊皺的眉頭。
「真的沒事啦,明天我們一起陪爸出去玩,他好久沒來台北了,一定要讓他玩得很開心,帶他去吃最好吃的餐廳,再幫他多挑一些伴手禮帶回大陸去!」
她總是一直替別人著想,替他想、替公公想……
「好。」
原愷傑深深凝視著她的眼,握住她的手送到唇邊親吻。
「彤,謝謝你,你總是這麼體諒我。」
她最常對他講的兩句話就是「沒事的」和「別擔心」,都快變成口頭禪了,直至這一刻,他深深體認到——
他發誓自己這輩子絕對會好好疼愛彤!他要更加努力地體貼她、愛她,當一個配得上她的好男人。
一個小動作又讓恩彤雙頰緋紅,她羞窘地嘟起嘴。
「我哪有那麼好,你不要再誇我嘍,不然我會太驕傲,寶寶一出生就是個自大狂!呵呵,我先去洗澡嘍。」
恩彤去洗澡后,他的思緒還是非常紊亂,愷傑走到書房打開電腦,原本想處理一些共事,但族譜排名的事仍然是一直縈繞在心頭,他無法專心,眼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一個抽屜上……
洗了個香噴噴的澡后,恩彤換上睡衣,打算到廚房替自己泡杯熱牛奶,這是她睡前的習慣。
經過書房時,看到裡面透出的暈黃燈光,愷傑在書房嗎?她想提醒他早點睡,不要常常處理公事到這麼晚。
原本想敲門再進去,不過,前幾次她敲門時,剛好愷傑都在講電話,反而造成他的困擾,恩彤決定先推開一絲門縫看看狀況。
她輕推開門,萬萬沒想到映入眼帘的畫面卻是——
原愷傑站在落地窗前,若有所思地望著夜空,手上拿著一張相片。
那相片是……
詩雅?
詩雅的相片?!
頓時,整間房子的氧氣好像被抽光了,她呼吸艱困,感覺有魚刺鯁在喉間。
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像雕像般站在原地,任酸楚的熱淚凝聚在眼眶,然後墜落。
許久之後,她輕輕把門關上,轉身離開。
【第七章】
翌日下午。
恩彤默默站在愷傑的書房門口,她已經站在這裡一個多小時了,心底陷入天人交戰。
要進去嗎?不好吧?
其實,愷傑從來沒有說過不准她進入書房,且剛結婚時,他就有告訴恩彤——他把有關詩雅的回憶,包括相片和信件全收在一個木盒裡,問恩彤會介意嗎?
她當然是說不會,詩雅早就存在他的回憶中了,她不會這麼殘忍,不允許他留下任何相片。
她愛的,就是他的情深意重啊!
她從不介意那些相片的存在,可是昨天晚上,她居然看到他躲在書房,手中緊緊握著詩雅的相片……
她承認自己可能真的不夠堅強、度量不夠大,那感覺又苦又澀,整顆心好像泡在冰冷的海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