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突擊考試

李老師真正凶起來時的可怕也是全班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他們還在預備的時候李老師曾經當著全班的面訓過潘清懿，說她上初中了還以為自己是個小學生，結果說著說著潘清懿就哭了。那時全場的氣氛降到冰點，那還是英睿甚至全班人第一次看見李老師發那麼大的火，因此英睿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甚至把即將爆發出來的一個噴嚏硬生生地給憋了回去。不過在潘清懿哭出來后李老師就立刻換上了一副和藹的面孔——也就是他經常在大家面前露出的表情。他開始向潘清懿道歉說自己太過分了，現在想想那個場景其實也挺可笑的。但該批評的還是要批評，李老師通過「和藹」的方式又變相罵了潘清懿一通，這才消氣。

「負二又七分之五的絕對值的倒數是幾？」英睿又讀了一遍題目。鬼知道負二又七分之五的絕對值的倒數倒數是幾！他發現自己上課時基本沒怎麼聽那些概念，因此現在連一道基礎題都做不出來——不過起碼他還知道這是道基礎題。他突然產生一股衝動，想要用手中的黑色水筆塗滿整張考卷，塗得辨認不出任何文字，甚至看不見他的名字。但那是不可能的。他好不容易才遏止住了這份衝動，該來的總要來的。對席英睿來說，這場考試唯一的好處在於它結束后，就可以在下下個禮拜四舉行二日營，持續到禮拜五下午。但那中間也還隔了一個多星期呢，英睿可等不到那時候，而且李老師也明確威脅過不會讓考得不好的人去。雖然那只是說說而已，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的二日營一定不會是一次愉快的旅行。

監考老師在考場中兜來兜去。他佯裝仔細做題，將草稿紙蓋住了試卷，防止監考老師看到他有三分之一是空白的試卷。然後，等到監考老師走過去，他立刻在草稿紙的一腳寫下一行字：明天要不要先去二日營的地方踩踩點？結果監考老師突然轉過身來，鋒利的目光直射席英睿。他擁有監考老師特有的剛毅冷峻的容貌，他立刻將寫上字的那一角折了起來，假裝在為一道幾何題苦惱，而他正在藉助草稿紙尋找解題思路。監考老師狐疑地轉過身去，他立刻將那一角撕了下來，用眼角的餘光瞥向右後方的虹翼。該死，居然那麼遠。他在心底罵了一句，其實他和虹翼座位之間的距離本來挺近的，但考試的時候刻意將位子之間的距離拉開，導致他和虹翼之間的距離現在足足多了一米。我又不是長臂猿。他尋找著將紙條傳過去的方法，然後突然想到了身後的寧早倩。她正好坐在虹翼的左邊，就試試看吧。

想起來之前流言傳得很瘋，到現在謠言都沒有消散——反正輿論的核心就是虹翼和寧早倩成了一對。讓她去幫忙給虹翼穿個紙條，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但英睿突然想要看看兩人對這件事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於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紙條放到了后桌，然後在監考老師發現之前又將作案現場復原。監考老師除了瞪了他一眼，沒有其他的動作，便向另一排走去。英睿立刻抓住機會，對後面的寧早倩輕聲說道：「幫我傳給虹翼。」聲音低得像耳語，雖然英睿沒有看見，但他想象到了寧早倩頓時臉紅的場面。

他轉過頭，看見虹翼的課桌上多出了一張紙條。對，打開它，然後回答我。虹翼如他所願偷偷摸摸地打開了紙條，看了一眼，結果就將它塞到了課桌中，並沒有給予英睿任何回復。你在幹什麼？快點回復我啊！英睿在心裡大聲催促，然而虹翼依然沒有任何動作。結果他的大幅度扭頭引來了老師的注意，監考老師的聲音有如長鞭破空：「你在看什麼？」

「啊？沒有啊……我在找靈感。」英睿慌忙辯解。但監考老師顯然不信，他一把奪過英睿的草稿紙，下面的試卷在他眼中暴露無遺。英睿知道自己死定了，然而監考老師卻沒有多說什麼，「考試的時候認真做題，不要東張西望。」接著他便走開了。英睿對自己的幸運感到不可置信，但那該死的負二又七分之五的絕對值的倒數到底是幾？最終他放棄了這道題，看向下一題。整張卷子他花了半個小時就做完了，因為他會做並且有信心能做對的題目絕對不超過十道。剩下的時間裡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去做那些不會做的題目，但倒數和絕對值之類的概念他都沒有掌握。只能憑運氣了嗎？英睿在監考老師背後朝他扮鬼臉，然後繼續等待虹翼的迴音。但那張紙條遲遲沒有傳回來，英睿終於意識到虹翼是不打算回答自己的問題了。他以為他是誰啊？成績好點就可以目中無人了嗎？虹翼的性格總是讓他做這些事時會令人感到彆扭。早知道問秀涵就好了，可惜段秀涵遠在教室另一端，如果他要傳紙條，肯定會被監考老師發現，那麼到時候所有參與傳紙條的人都會吃不了兜著走。

就在他思緒聯翩的時候，他感到自己的背被一支筆頂住了，原來是寧早倩用筆戳了戳他，他立刻轉過身，寧早倩向他遞來一張紙條。英睿立刻點頭道謝，然後飛速轉回來，一邊觀察著監考老師的一舉一動，一邊打開紙條，虹翼的字還是那麼清秀，比他的人長得漂亮多了。不過上面只有寥寥數字：下課再說。英睿頓時怒上心來，我去你的，這算什麼答案！但他不想再冒險傳紙條給虹翼了，而且他恐怕也不會再回答自己。那就只能順著他的意思，考試結束后再討論這個問題了吧。

接下來的時間對席英睿來說就是煎熬，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課鈴響起，他第一個衝到講台將卷子放了上去。監考老師拿起來一看，無奈地瞅了他一眼，然後去收其他人的卷子了。拜託你快走吧！英睿在心裡催促，終於目送監考老師的身影帶著一疊卷子離開了他的視線範圍。接著他就立刻跑到虹翼的座位旁，問他想不想在周末的時候和他一起去二日營的地方踩點。結果虹翼只是向他投來一個無語的目光：「話說你知道我們要去哪裡嗎？」

該讓人無語的是你吧！英睿心說，然後接了虹翼的話：「你不知道嗎？第一天是世嘉都市樂園，第二天是長風公園，通知上不是有寫嗎？」

「是嗎？」虹翼翻翻眼睛，「無所謂了，反正我不關心這種事。」

「啊，是啊，我知道你不關心這種事情。」有時候要和這種人交談真的是一件很累人的工作。「但我們都很關心，所以我想讓你和我去世嘉都市樂園和長風公園踩點，就這樣。」

「你去踩點又有什麼用呢？反正到時候一樣要去。」虹翼反問。

「當然有用啊！」英睿大聲辯解，「首先萬一那邊有什麼問題，到時候我們去了不就吃虧了嗎？而且我們先去，也能先過過癮。」

「我看你主要是想先去玩一次吧。」虹翼笑道，「不過你先去了，二日營的時候再去不就沒有意思了嗎？」

「不，你不懂。」英睿說，你真的什麼都不懂。「重要的是我們自己先去玩一趟，然後全校再去玩一趟，感受是不同的。你知道嗎？而且真正有意思的地方去幾次都不要緊。就像我小學的時候去了好幾次科技館，都覺得很有意思。」

「你居然會對那種地方感興趣？」虹翼一臉難以置信。你管我！跟你有半毛錢關係！不過當時英睿確實覺得那個地方很好玩，很有意思，當然現在的想法已經變了，其實仔細想來，他根本找不到科技館有什麼好玩的。「總之，」他總結道，「我們周末的時候就先去踩點。然後我再叫上其他的幾個朋友，我們先去玩一把。」不知道為什麼，他提出要叫上其他的朋友的時候，虹翼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比如說段秀涵或者李浩文。」他提議道。

「不要李浩文。」虹翼從椅子上站起來，英睿聽罷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啊，我差點忘了，李浩文也喜歡寧早倩。情敵啊！」他得意地笑了幾聲，虹翼顯出了更加難看的表情，那是一種夾雜著憤怒與憎恨的神色，英睿看得出來。但虹翼反駁道：「不是因為這個，但我就是不想讓李浩文去，沒有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