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皇后心裡,正德帝真是個渣渣。雖然當年長孫貴妃的存在也讓她擔足了心,但在她死後,皇帝對待長孫貴妃孩子的態度,讓皇后覺得她很可憐。若是她是長孫貴妃,知道自己用生命護下的兒子卻落得這種下場,恨都要恨死皇帝了。現在和皇上提長孫貴妃,不過是想看看他愧疚的可憐模樣,也有幾分是為了兒子的前途而討好皇帝。
正德帝聽得出神,能想像著那孩子的模樣,心頭止不住地發軟。如今他身子已有起色,不免對那孩子越發的思念,將對心愛女子的思念一併地投注在那孩子身上。若不是那孩子是個男孩,他幾乎覺得他就是心愛女子的投胎轉世,忍不住想要給他最好的。
等皇后說完了雙胞胎的趣事,正德帝突然道:「皇后,朕欲將承瀚抱到宮裡養,你覺得如何?」
皇后驟然失語,暗地裡翻了個白眼,但面上依然笑得一團和氣地道:「皇上,這事臣妾不好說,還要看晉王的意思。」
皇帝想抱個孫子養在宮裡沒什麽,反正皇太孫也是養在宮裡的,現在太子地位鞏固,多養一個也沒啥,只是晉王會如他的意嗎?
確實不會如他的意,因為蕭令殊十分大逆不道地直接撕碎了聖旨,再將過來宣旨的太監轟出晉王府,最後直接帶著孩子妻子出京去莊子看桃花去了,過了一個月才回來。蕭令殊十分光棍地表示,無論你怎麽生氣怎麽罰甚至不認他這兒子也沒關係,孩子就是不給你養不給你看,有種你就直接派宮中禁衛來搶,來一個他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若是只有一個兒子這般大逆不道沒什麽,偏偏齊王那死孩子不知道發什麽瘋,在聽聞了這件事情後,他又激動了,嫌不夠亂似的,用行動表示,誰敢跟他家親愛的五哥過不去,管你是天王老子,他也要管上一管。宮中禁衛若敢來,不管你是哪個皇公貴族家的弟子,管殺不管埋!
正德帝氣個半死,差點又要氣出病來,嚇得太子忙將太醫院的太醫都叫來守著,又火速地讓人去晉王府請解神醫,誰知道卻聽晉王府的人說,解神醫去西山採藥去了,歸期不定,只得作罷。
等正德帝緩過一口氣後,也沒辦法了,聽說兒子帶著孫子回京後,又惦記上孫子,於是又想出了個法子——
「母后要辦賞花宴,召所有的皇子皇孫進宮?怎麽會這般突然?」阿寶驚訝地問道,手上還壓著一本帳冊,看向剛從衙部回來的男人。不怪她奇怪,這都快要暮春了,春花再好也快凋零,有什麽好賞的?還不如去郊外踏踏青呢。
蕭令殊慢慢地喝著茶,說道:「母后說,父皇身子大好,突然想念眾位孫子,便辦了這次賞花宴,讓所有的皇子皇孫進宮與宴,熱鬧一回。不過本王猜測,這應是父皇的意思。」說罷,他放下手中的茶盞,隨意地翻著桌上的帳冊,這些帳冊都是王府的產業,還有阿寶後來讓劉管家去開的幾家連鎖私房菜酒樓。
比起賢王府的天香樓,阿寶故意弄了個私房菜酒樓,當然名字不叫私房菜酒樓,不然真的是讓人覺得俗了,而是叫客家酒樓,意喻來者是客,一聽就讓人覺得接近百姓,連酒樓里的食物也很平民,與那些大酒樓的精緻膳食完全沒有相似處,都是以那種家常菜為主,卻囊括了美食大國的南北菜,隆重推出了辣椒,還有很多大鄴皇朝沒有的吃食,倒是吸引了很多喜歡嘗鮮的客人。
蕭令殊是個沒有金錢觀念的,成親時若不是太子讓人送了些田鋪莊子過來,阿寶嫁過來後可能除了能領自己親王妃的俸祿外,其他的別想了。所以現在王府的經濟都是由阿寶一手抓,某位王爺連一枚銅錢的私房錢也沒有,錢財完完全全地都掌握在妻子手裡,他想學壞也沒可能。
這情況倒是和齊王府極為相似,不過齊王府里金璟琋是得到坑兒子的皇帝全力支持她把持王府經濟命脈,齊王想要個錢都得老實地找妻子要。阿寶覺得齊王之所以這般時時來坑爹,也是因為正德帝不厚道地先坑了兒子。
聽到他的回答,阿寶嘴角有些抽搐,然後擔心地道:「是不是上回的事父皇生氣了?」
說實在的,正德帝若是生氣,阿寶可以理解。雖然她一直知道蕭令殊無知者無畏,根本不怎麽怕從未教養過他的皇帝,但她沒想到他竟然有膽撕聖旨,然後將傳旨的公公轟出府去,此舉第二天就被御史彈劾了,不過被太子壓了下來。
蕭令殊與齊王的做法,讓人覺得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的,很多人知道後都忍不住暗暗搖頭。不過嘛,再怎麽樣這些也是皇家的事情,正德帝大病一場,很多政事都交給太子處理,一些權力在慢慢地移交到太子手裡,一年的時間可以讓太子做很多事情,正德帝就算清楚,可是他的身體情況不允許,也沒辦法。
所以,那些事情後來經太子輕描淡寫一句「父子間的玩笑」給揭了過去,倒沒有人再不識趣地拿這事來說嘴。
「不知道。」蕭令殊仍是冷冷淡淡的,顯然對那位皇帝爹根本不在意。
阿寶看了他一會兒,然後低下頭,心裡微微嘆氣。
其實有時候她真的搞不懂皇家的親情,她兩輩子以來,都有個疼她、將她捧在手心裡當寶的爹,所以有時無法想像其他的父親與孩子之間弄得像仇人一樣的情形。固然蕭令殊不拿正德帝當一回事,但這其中不也有當爹的不將兒子當兒子看的原因在。正德帝曾經的所作所為,已經失去了為人父的資格。
蕭令殊其實是個挺簡單的男人,你待他好,他便還你十分,不打折扣。正德帝從未盡過父親的責任,所以在他心裡「父皇」只是個稱呼罷了。
阿寶想了有些心酸,然後抬頭朝他笑道:「王爺,是不是父皇還想抱糕糕去養?」
「那是不可能的!」男人一臉嚴肅,「甜糕是本王的兒子!他自己想養再生個就行了。」
阿寶直接噗哧噴出來。
上回正德帝透露出想養甜糕的想法時,這男人也是如此嚴肅無比地對皇帝道:「父皇那麽想養孩子,自己再生一個便是。」將正德帝氣得直接卧床不起。
皇上現在身體不好,還是少氣他一點吧,萬一出了什麽事,還不知道會被史官寫成什麽樣子呢。就是不期望青史留名,但也不能擔上個氣死父親的罪名吧。
正想著,兩個矮小的身影從門外跑了進來,跑得太快,身後的丫鬟們生怕他們跌倒,齊聲叫著「慢點」。
「娘娘,爹爹,糕糕,這裡。」
「娘娘,爹爹。」
兩道甜膩膩、嫩乎乎的聲音響起,聽得心都甜了。
阿寶臉上露笑,低下身將撲來的兒子抱住,女兒撲到她爹懷裡,同樣被面無表情的男人抱起來,放坐在懷裡,然後接過丫鬟呈上來的濕布巾給他們擦有些髒的小爪子。
「去哪裡玩了?臟髒的。」阿寶咬了咬兒子的小臉。
甜糕眨巴著眼睛瞅著她,咧嘴笑著,然後伸出小手戳著姊姊。
包包也同樣眨巴著眼睛,女孩子小時候各方面發育得比男孩子早,就是說話也比男孩子伶俐一些,就聽她綳著小臉道:「花花,給娘娘,給爹爹。」
「那花呢?」阿寶氣定神閑地問,沒見他們拿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