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行啦,沒什麽好生氣的,她小姑娘家,現在又沒做什麽,不必同她一般見識。」阿寶安撫道,孕婦不能太激動,也不能太多思。
江凌薇勉強點頭,心裡琢磨著此事,古馨愉既然生出這念頭,恐怕這種單純的人越是不容易死心,如今她是還沒做什麽,可若要執迷不悟下去,那定要將她拍死在萌芽階段。
心思轉了一遍,很快便有了主意,因眼下還沒什麽事情,暫時擱著,先觀察一陣再說。
再看正在給她剝果子的阿寶,見她眉眼間蘊著幸福的氣息,知她現在過得極好,已不若幼年時的謹小慎微、不敢行差踏錯一步,雖蕭令殊名聲不好,但待妻兒好便成了,不必拘泥於世人謬見。
從平王府回來後,阿寶便讓人將腌制的酸梅等物送去平王府給江凌薇,看看能不能止住孕吐,若是可以的話再多送一些過去。
正忙著,劉管家過來報告,西涼國琳娜公主又來了,阿寶下意識地偏頭疼起來,嘆口氣後還是讓人將她請到正廳里喝茶,她待會就過去。
琳娜公主這段時間幾乎天天都往晉王府跑,晉王府的人也已經習慣了,將她帶到了待客的大廳,上了茶點便候在一旁。
琳娜公主也十分自然地端起茶飲,又吃了兩塊點心,然後拍拍手上的碎屑,問道:「聽說晉王妃自幼同父親習武,可有這回事?」
丫鬟答道:「奴婢不知。」
「那現在王府里的雙胞胎也習武嗎?」她又好奇地問。
「奴婢不知。」
琳娜公主撅起嘴,覺得每回來這裡,這些丫鬟都是不冷不熱的,問她們什麽都不知道,好生沒趣,正想再接再厲地詢問,便聽到外頭傳來聲音,是晉王妃來了。
阿寶剛進入正廳,便看到琳娜公主一臉開心地看著她,心裡不禁一抖,她這般開心做什麽?
才覺得她開心呢,隨即她又一臉鬱悶地道。「晉王妃,我過幾日就要和哥哥他們回西涼國了,明年才會來大鄴,很久不能見你了。」
由於景郡王今年只有十五歲,琳娜公主也十六之齡,兩人歲數皆還小,正德帝便允他們明年再完婚,琳娜公主可以先回西涼,待到明年秋季時方從西涼國發嫁過來。
阿寶笑道:「自然很好啊,待公主嫁過來,咱們就是妯娌了。」
琳娜公主皺起眉頭,說道:「可我還沒有和晉王妃你一起打獵呢!」
阿寶笑容微淡,心裡直嘆氣,實在不知道為什麽這姑娘這般執著於要和她一起打獵?這些天來,天天來這兒蹭了頓茶點後就會和她提這事,每天她都得不厭其煩地拒絕了,當然,她拒絕她的,琳娜公主第二天仍是過來,問公主為何一定要和她一起去打獵,這位公主的回答相當奇葩——
「因為他們都說你很厲害,是個悍婦,我也覺得你很厲害。以後我要嫁到大鄴來,沒有母后和祖母在,我會感覺到孤單害怕,要厲害一點兒才不會害怕。我覺得可以向你學習,學到你的本事,我就不怕了。」
阿寶當時聞言只能仰天長嘆,她到底有什麽本事?為什麽她一點也不知道自己有可以讓人學習的本事?然後這話也問出來了。
琳娜公主繼續奇葩地答道:「你怎麽沒有本事?所有的女人提到你都會不由自主地放輕聲音,好像很怕你一樣,我也想要這樣。其實他們都說錯了,悍婦才是最厲害的!」
「……」
以後誰再跟她提悍婦,她就和誰急!
阿寶哭笑不得,那些女人放輕聲音不是怕她,而是怕說了不對的話得罪她。阿寶始終想不明白,她一向表現得端莊謙和,對誰都挺有禮貌的,也不做什麽出格的事情——小時候和幾次意外不算,更不會隨便打人罵人,威遠侯府的姑娘該有的賢良淑德她皆具備,為什麽那些女人都怕她呢?難道就因為她嫁了個名聲不好的男人?其實那個男人真是個可愛得不行的男人,並不可怕啊!
這姑娘太誠實了,誠實得阿寶沒法和她計較,突然好像有些明白西涼國王太後為何會喜愛她,或許在面對了太多的陰謀詭計後,對這種單純直率的姑娘無法拒絕吧。她雖然纏人了點兒,但若是旁人拒絕了,她也只是悶悶不樂一會兒,然後又振作起來繼續磨你,是煩人了點兒,卻也不會讓人煩到想將她丟出去,反而覺得自己面對的是個小孩子,要多包容一下。
「公主,天氣涼了,並不是打獵的好時節,況且我每日要管著一大家子,還要照顧孩子,實在是走不開。你若是想打獵,可以去尋三王子,讓他陪你去。」阿寶依然拒絕道。
琳娜公主又撅起嘴,「我三王兄這幾日也忙,沒空理我呢。那你什麽時候有空?」
「可能冬天天氣冷了我就有空了。」阿寶說得極誠懇。
「啊,那時我已經回西涼了!」琳娜公主耷拉著眉看她。
阿寶低頭喝茶。
琳娜公主又想磨一磨時,聽到晉王府的下人過來稟報,晉王回府了。琳娜公主一驚,馬上站了起來,對阿寶道:「既然你今日沒空,那我明日再來。」
看她像只老鼠一樣躥起,阿寶有些想笑,也不知道她為何會這般怕蕭令殊,明明兩人每次見面都按著規矩來,蕭令殊也沒對她做過什麽,怎麽就這般害怕呢?
琳娜公主若是知道阿寶心中的疑問,會直接告訴她,晉王看起來好像沙漠里的狼一樣,彷佛下一刻就會直接將她滅殺,太可怕了。她七歲那年,與兄長跑出宮去玩,卻不慎被人販子拐出了西涼國,後來他們在沙漠里遇到了狼群,人與狼的血腥戰鬥讓她一輩子無法忘記那些狼嗜血猙獰的模樣,雖然最後她獲救了,可是從此對狼這種生物心裡產生了陰影。
初見晉王時,只看一眼,她就覺得這男人像沙漠里的狼,孤獨又血腥,猙獰得彷佛下一刻就會擰斷她的脖子,特別是最近她時常來晉王府找晉王妃,又遇到了他幾次,每回他看她的眼神都讓她打從心裡發寒。
正想著,穿著一身黑色親王朝服的男人已經走過來了,只見蕭令殊淡淡地掃了一眼過來,琳娜公主脖頸瞬間一涼,頓時像只鵪鶉一樣縮到阿寶身後。若不是覺得晉王妃是個很好的學習對象,她才不想來這裡呢,她答應過祖母,若是嫁到大鄴會過得很好很好,所以她現正努力地學習做個厲害的大鄴女人,在她看來,晉王妃是最厲害的……只是,這男人為什麽總是用這種要擰了她脖子的眼神看她啊
阿寶原本是想迎過去歡迎蕭令殊回來的,但發現這位公主正拽著她的袖子縮到她身後——西涼女人的身高比大鄴女子高?,阿寶比她矮上半個頭,怎麽可能遮得住她?
阿寶忍住笑,先是依禮問候了回家的丈夫,然後對琳娜公主道:「公主不是有事要走了嗎?」在外人面前,她總得做足禮數,不讓人說閑話。
得到阿寶的台階下,琳娜公主趕緊點頭,行了一禮後便走了,也不要阿寶這主人相送。
阿寶打發了丫鬟去送她,看向晉王,笑盈盈地道:「王爺今日回來得好早。」
蕭令殊淡淡地嗯了聲,然後伸手過來攬住她的腰,將她抱了起來,緊緊貼著他的懷抱。
阿寶愣了下,這男人今天真熱情……接著猛然發現,過了十天了,這男人自己忍不住,竟然當著下人的面直接抱上了,不由得滿臉黑線,怎麽覺得他像是在自討苦吃呢?這種莫名其妙的原則他到底是怎麽堅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