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阿寶簡直快抓狂了，恨不得跳起身來搖著他要他快說，咬牙切齒地問道：「一併說了，不準停頓！」

劉管家見素來笑臉迎人的阿寶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整個就一副悍婦相，馬上麻利地道：「就是王爺被毒蛇咬了！剛才侍衛回來將解神醫直接扛出府去為王爺解蛇毒！」

阿寶血氣沖腦，腦子裡一片嗡嗡地響，雁回雁聲忙扶住她。

劉管家又道：「王妃別擔心，王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侍衛說了，王爺隨身攜帶著解神醫配製的解毒丸，沒讓蛇毒蔓延，現在因為不宜移動，才沒能回府來……」

阿寶沒聽他的喋喋不休，坐了下來，將兩個有些驚慌的孩子攬到懷裡，努力平穩心緒，一會兒後才道：「好了，先將情況仔細說清楚，王爺不是代太子殿下出城去巡視皇莊的秋收情況嗎？怎麽會遇刺的？這蛇又是怎麽回事？」

「回報的侍衛說，王爺巡視完皇莊後就要回京了，誰知道路上經過一處小樹林，遇到了埋伏，對方竟還放蛇偷襲。那蛇很奇怪，不知為何就專門盯上了王爺，藏在樹葉中襲擊王爺，王爺不慎被牠咬了一口。解毒丸不能清除蛇毒，所以才會帶解神醫去，因為不敢隨意移動，王爺現在安置在那附近一處人家的別莊里，今天可能不會回來了。」

阿寶激烈跳動的心臟終於慢慢歸位，眸色有些清冷，問道：「那別莊離京城有多遠？」

「約有兩百里左右。」

阿寶沉著臉，拍了拍兩個孩子的背，讓他們放鬆下來後方道：「劉管家，已經讓人進宮告訴皇上與太子殿下此事了嗎？」

劉管家躬身道：「得到消息時，小的就派人進宮了。」

阿寶又點頭，有些心神不寧。她很想直接衝動的現在就讓人套車，她要去看看蕭令殊，看看他怎麽樣了！可也知道天色已晚，不宜出城，且她不是大夫，去了也沒用，兩個孩子還小，離不得她，說不定還會讓人覺得她不知分寸。

一旁的華嬤嬤很緊張地看著她，就怕她做了什麽衝動事情。

過了會兒，阿寶又聽下人來報，皇上已派了禁衛軍和幾名太醫過去了。

阿寶咬了咬唇，將那股心焦按捺下來，很快皇城大門就要關閉了，屆時想要得知蕭令殊的消息只能等到明日早上。

「娘娘？」

軟糯的童音響起，阿寶低頭看到兩個孩子有些疑惑地看著她，發現自己將他們抱得太緊了，趕緊鬆手，又朝劉管家吩咐了幾句，繼續帶著兩個孩子用膳。

可她根本沒食慾，只是兩個孩子卻不能不吃，努力陪著他們吃一些。

可能是發覺她的情緒不對，平時吃飯都不怎麽安分的糕糕今天倒是和他姊姊一樣，乖乖地將丫鬟夾到他們小碗的菜給吃了，沒有鬧騰。

見兩個孩子這般乖，阿寶伸手摸摸他們的腦袋，心裡卻堵得厲害。

皇宮裡，接到蕭令殊受傷消息的正德帝也十分震怒，原本回到東宮裡的太子也被他召到太和殿去。

「父皇，兒臣已經讓人去徹查此事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刺客的同黨，聽說五皇弟中了蛇毒，不宜移動，當務之急先派些人手去五皇弟那兒，保護他的安危為上。」太子說道。

正德帝沉著臉點頭，撥了一隊禁衛軍過去，同行中也有幾名太醫。正德帝生平第一次為了那個他一直忽視的兒子動怒，用十分冷酷的語氣對幾位太醫道：「若是晉王有個什麽意外，你們也不用回來了！」

太醫們聽得心驚肉跳，忙伏下身說些自當儘力之類的話云云。

等太醫們離開後，正德帝和太子討論起這次蕭令殊遇刺之事，父子倆有些心照不宣，都將懷疑的目標指向國賓驛館里的南齊太子一行人。

國賓驛館里，仍在床上養傷的南齊公主長孫慧顏也一臉吃驚地道：「太子哥哥，你真的派人去刺殺晉王？」

長孫泓唇角含笑，此時屋子裡只有兄妹兩人，他倒是不避諱將計畫告訴她。「自然是我安排的，晉王這次非死不可！」他冷酷地笑著，眼裡滑過几絲戾氣。

長孫慧顏直覺不妙，試探地問道：「不知太子哥哥是如何安排的？何以晉王非死不可？難道……」

「沒錯，我讓人在晉王的坐騎上抹上綠絲蛇喜愛的味道，讓人將綠絲蛇放在暗處偷襲。晉王的武功再好，樹林中光線幽暗，綠絲蛇隱藏在暗處難以察覺，他如何能看得清？雖然咱們的人都折在那裡了，不過晉王也中了蛇毒。」

這綠絲蛇原本只是些普通小蛇，是南齊皇室的一些御醫利用南齊那些山林中特有的毒草毒花餵養而成，牠吞的毒草毒花越多，身體發生的異變也越明顯，越長大越細長，靜靜伏在地上，宛若一條碧瑩瑩的綠絲，方得此名。

長孫慧顏自然也知曉這綠絲蛇的厲害，沒想到兄長會利用牠對付晉王，派去刺殺的人死便死了，他們都是潛伏在大鄴十幾年的死士，大鄴人查不出什麽，可她倒是怕這綠絲蛇會被人查出來，然後死的便是他們了，畢竟他們現在可還在大鄴的地盤中。

眼前一陣發黑，長孫慧顏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有腦子的人都知道要動手等離了大鄴後也不遲，到時若出了什麽事情他們還有不在場的證據，而現在太子竟然不和他們商量一下就動手了。

「怕什麽？」長孫泓不在意地道：「晉王死就死了，就不信他們能查出什麽。大鄴人哪裡會知曉綠絲蛇這種東西？你且看著，過不了幾天，一定會傳出晉王的死訊！」

長孫慧顏並沒有他那般樂觀，也沒有他那般蠢。相反，她頭腦十分清醒，甚至知道若是大鄴皇帝查出些蛛絲馬跡，根本不需要找什麽藉口，便可以直接讓他們死在這兒。想罷，心裡又暗暗地後悔，自己不應該託大，跟著太子一起來大鄴的，不僅沒能完成任務，反而可能隨時性命不保。

她絕對不要死在大鄴！

長孫慧顏於是開始敷衍他，在他伸手解自己衣服抱著她上床時也忍下了，心裡暗暗地計畫起來。

夜色降臨，阿寶耐著性子像以往那般陪著兩個孩子，直到就寢的時間了，兩個孩子坐在床上，抱著自己的小被子，突然問道：「娘娘，爹爹？」

昨晚他們也是這樣問，阿寶能笑著回答他們的爹爹出京辦差了，明天就回來，今晚卻不知道怎麽回答。

親親他們的小臉蛋，她只好道：「明天就會回來了，包包和糕糕乖，該睡覺了。」

兩個孩子躺下後，嘴裡仍是念叨著，明天要見到爹爹之類的。阿寶嘆了口氣，坐在床邊拍著他們，直到他們睡著後方才回房。

該就寢了，可是阿寶全無睡意，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好不容易睡著後，又被惡夢嚇醒，她坐起身來，下床喝了些水，卻又沒了睡意。

一個晚上就如此睡睡醒醒，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她頂著兩個黑眼圈，一大早地就穿戴好，坐在正廳里等著城門打開，侍衛傳遞消息進來。

天剛亮，便有侍衛傳遞消息過來了，分送晉王府、皇宮，阿寶和皇帝、太子皆得到消息——蛇毒解了，可人還未清醒就是。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阿寶彷佛一下子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