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 復
一個晴朗的日子,郎茹接到一封信。
她看了看信封上的地址,陡然感到脊梁骨發冷。
這封信是從沙漠中的一個邊陲小城寄來的,在那裡,郎茹只有一個熟人———林語。
林語是她大學同學,很帥氣,籃球打得棒極了。在大學時,只要他在球場上,郎茹必定是最忠實的觀眾。
郎茹是一個靦腆的女孩,還沒等她向他表白什麼,大學就畢業了。他們都離開了北京,從此天各一方,斷了聯繫。
三年前,一個偶然的機會,郎茹聽說林語被分回了老家,在那個邊陲小城的國際旅行社上班。
她給他寫了一封信,可是,他一直沒有迴音。
郎茹以為他可能換工作了,心中不免很失落。她在海南島,他在內蒙古,天南地北,太遙遠了,郎茹不想再強求這個緣分了。
可是,她又不甘心,幾個月後,她突然想再給他打個電話。
首先,她查詢了全國長途電話區號,然後通過那個小城的114,查到了他單位的電話號碼。
是一個中年女人接的電話。
「請找一下林語。」
對方似乎驚愕了一下,問:「你是誰?」
「我是他同學。」
「他死了。」
接著,對方告訴郎茹,幾個月前的一天,林語下班離開單位的時候,門衛交給他一封從海南島寄來的信,他一邊走一邊讀,被一輛急馳的轎車撞倒在地……
郎茹驚呆了。
不能說林語的死跟她有關係,但是也不能說沒關係。
她木木地放下電話,跌坐在沙發上,似乎聽到了一聲難聽的急剎車,就止於她的耳邊。
那之後,她總是做一個相同的噩夢,夢見她寫的那封信變成了一個蒼白的紙人,它拽著林語朝一輛迎面開來的轎車撞去……
那段時間,她被這個噩夢折磨得精神恍惚,甚至不敢睡覺,天天夜裡看電視,一直到凌晨。
時間是消解恐懼的良藥。日子一天天地過去,郎茹漸漸忘掉了這件沒頭沒腦的事。
有一次,她在中央電視台看到這樣一個紀實節目:北京某音像店賣盜版VCD,被管理人員收繳。
突然,她在圍觀的人群里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林語!那張臉只是在鏡頭裡閃了一下,然後就不見了。
這是個秘密,估計全世界只有她一個人發現了這個秘密。
她的心又一次陷入了黑暗的深淵。她安慰自己:電視里那張一閃而逝的臉不是林語,不過是兩個人長得很像而已……
不久,郎茹意外地得到了一個消息:林語畢業后一直沒有離開北京。那個死於車禍的人也叫林語,是重名。
她一下就激動起來———林語還活著!
她決定去找他。
通過幾個在北京工作的同學,她終於找到了林語。不久,林語就離開北京,投奔郎茹到了海南島。
半年後,兩個人舉行了海灘婚禮。
開始,他們時不時就說起內蒙古那個倒霉的林語,說起郎茹給他寫的那封莫名其妙的信,說起這件事的離奇……
時間長了,也就漸漸不再說。
他們的生活應該說很美滿。最近,他們正準備要個小孩。
算起來,郎茹給那個林語寫信已經三年了,沒想到,她突然接到了他的回信!這時候,別說郎茹兩口子把他淡忘了,估計連他的父母都不再念叨他了。
這是一個白色的信封。上面的地址寫得清清楚楚,就是那個邊陲小城,就是那個國際旅行社,就是林語。
冷意從郎茹的脊梁骨爬遍了她的全身。
她不知道這個林語個子是高是矮,臉盤是方是圓,生前是善是惡。她對他一無所知,只有一種直覺———她要倒霉了。
她慢慢離開收發室,一邊走出單位的大門一邊小心把信拆開,緊張地看起來。
這封信的格式就很怪:
郎小姐:
我和你素不相識,你為什麼要給我寫信?
郎小姐:
你奪走了我的命。
郎小姐:
乾脆,咱們交個筆友吧,你要經常給我寫信。
郎小姐:
我的通信地址是———國際旅行社門前柏油路。
林語
郎茹猛地抬起頭,發現她已經走到了馬路中間,在血紅的夕陽中,一輛急馳的轎車迎面衝過來,她雙眼一黑,就從這個世界栽進了那個世界……
那個林語死了后,他的老婆一直沒有再嫁。
她的悲傷漸漸結了冰,一心想報復。
終於,她按照郎茹那封信上的地址回了這封信。
後面的事就出乎她的預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