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出差
第85章未來
對一個人和一份愛上癮,這聽起來肯定是件壞事。至少在衛曉男閱讀過的所有案例中結局都落入猙獰。
可是又能如何呢,她逃脫不掉,甚至在暗中甘之如飴。
佛經上說: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
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衛曉男自接觸此類理論以來便深以為然,藉此安慰自己孤寂荒廖的心靈,可是如今卻陷入一個愈纏愈緊的愛情漩渦里,品嘗的時候更多的是害怕,怕最初的得到終成最後的失去。
這失去幾乎是一定的,即便不會毀於人心的易變,必將終於人生的短暫。
誰與誰不是如此呢?
即便再偉大,百年之後,老死相對,黃泉路散,是人人都不可避免的。
衛曉男終於明白,她看得太透,成了悲觀主義者。
見她莫名地安靜,秦漢庭的手伸出了被子摸索了一陣子,接著被子一掀,衛曉男身上一涼,還沒反應過來,秦漢庭的手機咔嚓一聲,兩個人已經合上一張影。
「啊!」衛曉男驚叫起來,可是根本來不及。秦漢庭的手機上出現了他倆緊緊依偎在一起,雖然只有上半身,但是彼此都一絲不掛。
「要死了!」衛曉男惱怒著,去搶他的手機,可是他當然不會讓她搶到,大笑著躲閃,並且將之發給衛曉男一份。
「別急別急,一人一份,你去你手機上看。」秦漢庭樂不可支。
爭奪間倆人春光盡泄。
衛曉男無奈,眼淚都快掉了出來,只好去拿自己的手機,果然秦漢庭發到了她的微/信上。看著那毫無遮攔的艷照,她感覺自己全身上下臊透了,羞煞人也。
「喏。這就是證據。」秦漢庭得意洋洋,「你是我的。將來不可以不認賬,不可以甩掉我,更不可以三心二意,更更不可以紅杏出牆。」
衛曉男掐死他的心都有。這個傢伙看起來文質彬彬,謙謙君子,其實是個蠻不講理的野獸,心機又深。從一開始,她就不是他的對手。
不覺間,眼淚滑了出來。她被氣哭了。
秦漢庭有點慌,趕忙將照片備了好幾份,再匆匆來哄她。
「怎麼了,寶貝?」他幫她揩拭眼淚,溫聲細語,「我怕你不要我嘛。兩次都是我強迫。再說都已經發生了,拍個照沒事嘛。」
「你不知道香港有個男明星嗎?拍了很多這種照片,最後名譽都毀了。」衛曉男委屈得一抽一抽,秦漢庭這是啥癖好,萬一泄露出去怎麼辦?
「艷照門?」秦漢庭驚訝地挑了眼眉,嘿。他的寶貝還真敏銳,竟然聯想得如此深遠。他只是單純地想留下罪證,耍個賴,訛住她。
「你不會也跟別的女人拍過吧?」衛曉男胡思亂想著。
「嗯?」秦漢庭被冤枉得想笑,舉起手發誓,「天地良心,這輩子獨此一份。」末了他又深情補充,「對你也是,獨此一份。今生今世,我只有你。」
衛曉男不想理他,轉了個身看牆。
秦漢庭發現她雖然仍舊眼淚汪汪,但神情緩和下來,心裡的緊繃的弦也鬆了松。女人的心海底針吶,尤其眼前的這一位。不過他喜歡。
重新將她抱在懷裡,輕聲道:「寶貝,明天咱們去看新房吧,已經下來了,正在走輕工輔料。」
衛曉男還沒答應,他又道:「過幾天我爸媽會來。我帶你見他們。」
衛曉男臉苦得能擰出黃連汁來,「我不見。」
「由不得你。」秦漢庭慵懶地撥弄著她背後的長發,「現在我是一圖在手,天下我有哈哈哈。」
他的奸笑聲在耳邊轟炸,衛曉男惱羞成怒,回頭將他推到一邊,也顧不上羞臊,下床去撈衣服,秦漢庭哪能讓她得逞,她拿一件他搶一件,最後全都被他沒收了藏在身後。
「你幹嘛?」衛曉男氣得重新眼淚汪汪。
「不許賭氣走。」
「……」衛曉男好氣又好笑,這是她的地盤,她能上哪去?「我只是想上個廁所。」
「……早說嘛。」秦漢庭笑起來,才將衣服還給她,「去吧。」
衛曉男七手八腳地穿上衣服,連滾帶爬地跑到廁所,清理了好大一會兒才回來。滿身疲憊,加上說不出的酸痛,讓她沮喪極了。千萬別懷孕,她這還有望當園長的人,若在這個節骨眼上懷孕了,可真不好跟上級交代。
秦漢庭也已穿上內褲,但仍赤裸著精壯的上身和大長腿,在床上側躺著,像是思考著什麼嚴肅的人生課題,見她回來,微微一笑,給她讓了讓地方。
「你該回去了。」衛曉男嘟著臉攆人。
秦漢庭不說話,直接將她拉上了床,翻身壓上去,表情十分認真,「我不回了。」
他這是想要跟她同居,衛曉男一陣頭疼,這個傢伙得寸進尺,越來越棘手,絲毫不考慮以後可能的麻煩。
「你明明不討厭我,甚至喜歡我,愛我,為什麼總是抗拒我?」秦漢庭問出了困惑在心底的問題。以前的理由現在已經不成為阻礙的原因了。衛父衛母甚至連衛來喜都已有所改變,唯有她固步不前。
她之前表示過是因為窮,沒有錢,但他卻感覺不僅僅是錢的事兒。
衛曉男想要迴避,他卻將她的臉掰正,姣好的很有辨別力的容顏,仍然細嫩的肌膚,雖已過三十但完全看不出來,唯有她眼底的落寞在不笑的時候尤其明顯。
「唔……」她被他的手掌箍得有點不舒服,可是他卻始終探究著端詳,想要追詢個明白。
最終衛曉男無奈嘆息,「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她念了句偈子。
秦漢庭怔住。
「我害怕。」
衛曉男聲音很低微。
秦漢庭意外極了。
「怕什麼?」
「怕失去。怕一切成空。」
怕濃情不過虛幻,恩愛終究一場泡影。
怕到頭來一切不過大夢一場,我你,她他,最終黃泉路上孤身上路,兩手空空。
秦漢庭望著衛曉男的雙眸,這是一雙盛滿了憂慮和悲傷的眸,世道艱難,生存不易,每天太陽升起的時候,她傾盡全力去活,去愛,將生命的熱情燃放,給無數幼小的孩童,也給自己立命的一個基點。可是每個夜晚,她躲在小小的破舊的一隅,在孤單中畏懼,整個世界和人生,乃至宇宙,空幻地,悲觀地想象著,自以為已勘破。
可笑又可憐的人吶。
「既然一切法相都是如此,一切物質都是如此,一切生死病苦都是如此,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你又何必糾結於失去,失去也是一種暫相。」秦漢庭竟然懂得,緩緩道。
衛曉男眼底浮出驚訝,和更大的迷茫。
「你應該還聽過另外一句話。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
秦漢庭念起了《心經》里的一句話。
「隨緣來去,不拒不迎。可緣分和愛情來了,你拒絕它也是一種執著啊。其實失去並非失去,得到也並非得到。我只知道我此刻很愛你,這一生願意一直愛你,就足夠了。」秦漢庭摸摸她軟軟的臉蛋,「至於下輩子,再說吧。」
衛曉男不說話,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秦漢庭忍不住親了親她的眼睛。她將手搭在他的脖子上,捏了捏他的大耳朵,笑了起來,雖然很苦澀,但是被他雲里霧裡說了一通,心底彷彿沒有從前那樣堵了。
「你是個樂天派。」她評價。
「嗯。」秦漢庭點頭,「純正的樂觀主義者。」
「我和你恰巧相反。我很悲觀。」衛曉男道。
「你慢慢會被我傳染的。」秦漢庭彎起了唇角,黑亮的眸子如星辰般耀眼,「到老了我們倆就是一對老活寶。」
衛曉男噗一下被他逗笑。老了?他想得可真長遠。
「對呀。五十歲以後,咱們就退休,到時候我帶你看遍名山大川。」秦漢庭有一顆愛旅遊的心和兩條給力的大長腿。
接下來他唱了起來:
最美不過夕陽紅
溫馨又從容
夕陽是晚開的花
夕陽是陳年的酒
夕陽是遲到的愛
夕陽是未了的情
有多少情愛化作一片夕陽紅
最美不過夕陽紅
溫馨又從容
歌聲低沉洪亮,十分入耳。
衛曉男思緒一下被拉到二十年後。
她當上幼兒園園長了嗎?他們會有幾個孩子?孩子性格內向還是外向?都考上理想的大學了吧?
想起來還真是讓人嚮往。
然而眼前最棘手的問題是,他的父母能接受她嗎?會不會難為她?婚後要求必須生男孩嗎?如果跟周迎娣的公婆一樣的思想,那麼生了女兒誰來帶?她是不是必須辭職?
天吶,衛曉男的腦袋頓時大了。
「又亂想什麼?」秦漢庭拍拍她皺起來的腦門。
衛曉男回過神來,望著秦漢庭俊朗的面龐,忽然問道:「你以後會對我不好嗎?」問完又覺得這是一個愚蠢的沒有任何含金量的問題。
沒等秦漢庭回答她便截住了他的話頭,帶著幾分惡狠狠,「如果以後你對我不好,在那之前我會先甩了你。」
秦漢庭嚇得一個愣怔,須臾笑了起來,「好!這勁頭我喜歡。」
衛曉男使了勁從他身下抽離,挪到了床的內側,開始閉眼醞釀睡意。
今晚是趕不走他了,那麼今生呢?估計會黏糊很長一陣子,至於長長的以後,到時候再說吧,或許他有一點是對的,失去也是一種暫相,最終我們不增不減,無失無得。
那麼就暫時沉浸於這轉瞬的眩暈,心底留一個角落置放冷眼旁觀的理智,使得能夠在即逝的彈指間,止住劇痛,揮揮手,淡然走遠。
衛曉男迷濛間感覺到他又貼了過來,手臂環抱在她胸前,清淺呼吸。
暗探口氣,繼續努力睡去。
醒來后才發現是個格外踏實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