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
鍾厚驍本是要出門辦事兒，正見到楊銘進門。之前他見到周芮跟楊銘說說笑笑就有點不爽，可是他跟楊炳卿是至交好友，周芮和楊倩倩關係也不錯，所以再不待見這個人如今自然要賣他一個面子。
只見楊銘一身西裝加上狐狸領子的西式大衣帥氣逼人。鍾厚驍突然覺得他穿這麼一身在自己的門口給周芮和她的姨娘們分發禮物，看著有那麼點礙眼。
他原是趕著要出門的，於是對著楊銘抱了抱拳。可撇見周芮欣喜的捧著那一套外文小說，心中吃味起來。他雖然給周芮添置了不少衣物，送了很多小禮物，甚至費盡心力的為她借過兔子抄手，可卻沒見過她對著自己笑的這麼燦爛過。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狐狸毛袖口站在一旁嗤笑，「哼，大過年的竟然送本書啊。」他本不是尖酸刻薄的人，可就是壓不下心中的那股子氣兒。
周芮騰的就臉紅了，雖然不知道楊銘上門來是要做什麼，可是人家一個外鄉人，帶著禮物過來拜年總不能給人冷臉子啊。她面上的身份可是鍾厚驍的未婚妻，他這句話真要是傳出去豈不是讓大家笑話他們欺負客人。
「送書怎麼啦？我就是喜歡書啊本啊的，人家楊大哥知書達理，不像你這個大老粗不懂的這些文人墨客的高雅喜好。」周芮一邊對著楊銘微笑，生怕他被鍾厚驍剛剛說的話落了面子。背井離鄉的客居在外面過年，畢竟不容易。
可是鍾厚驍哪裡知道她這些個彎彎繞的小心思，聽到她說自己「大老粗」，火就騰的上來了，這不是明擺著說她不喜歡自己喜歡那個姓楊的嘛。他臉色剎那間變得黑如鍋底。
楊銘本來就只是想過來拜個年，自上次跟楊倩倩帶著周芮逛了集市，便覺得這個女子十分的可愛。即不同於一般的小家碧玉沒有見識，也不似自己在外面遇到的新新女性一般力求改革飛揚跋扈。她給自己的感覺很清新，又有點獨立。就好像山上的百合花，清麗脫俗又能獨立空谷。
他知道周芮已經訂了婚，過來拜年也不過是見見面順帶著聊個天，沒想到卻惹了鍾厚驍。便忙著打圓場到，「鍾大少說的也對，大過年的確實不適合送書。書嘛，輸也。逢賭必輸。誰家過大年不湊個牌局，借著這個諧音芮芮是要這陣子打牌豈贏不了。」
一番話將的實在高明。了無痕迹的化解了危機。
旁邊的馮姨娘和吳姨娘都被他逗笑，說是非要拉著芮芮摸一把牌不可。
本以為話題岔開鍾厚驍便不必生氣了，他在清水鎮的生意還沒弄完，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搞的太尷尬畢竟不妥。誰知道鍾厚驍聽完更生氣了，送書什麼的就夠了，芮芮也是他一個外人能叫的？
「呵呵，楊公子這可是掛羊頭賣狗肉啊。」
周芮聽著也明白了，這鐘厚驍今天不對勁啊。人家都給他台階下了他怎麼還上杆子往上接話了。
「鍾厚驍。」她美目一沉，意思是讓他收著點。
可是鍾厚驍偏偏不吃這一套，「怎麼，在我自己家門口我還不能說話了。」他確實是個粗人，就是看不慣楊銘那道貌岸然的樣子，「我可不是沒憑沒據這麼說的，一個漢奸而已，還在這裝的人模人樣的。」
楊銘臉色微變就要告辭，卻被周芮拉住。「楊大哥，你別走。鍾厚驍今天說的話不好聽，是因為他心情不好。你千萬別往心裡去，我替他給你道歉。」
鍾厚驍他聽周芮剛剛那麼一說更生氣了，讓一個女人幫自己說話，他還要不要臉了。一把打掉周芮拉楊銘的手，把她往自己身後一塞，「我要你一個娘們幫我道什麼歉？我又沒冤枉他，他就是在幫日本人做事。」
他明明沒有說謊幹嘛要道歉。這個楊銘家裡也是做生意的，雖然不比楊炳卿家是做銀行的，可也是個大戶人家。這次楊銘來清水鎮也是想做紗廠的生意，若是普通中國人做紗場生意，他鐘厚驍自然沒的說。可是就在這個楊銘也想買城東那片地時，讓自己發現他跟日本人走的很近。
楊銘見場面已經這般，自己也不好解釋。實在不便在此久留，「各位，在下還有點事兒要處理。先行一步。」
「楊大哥。」周芮實在覺得尷尬，有點不好意思。
「沒事兒，芮芮，楊大哥改天再來看你。」
見楊銘的車子走遠，周芮看著鍾厚驍有點來氣。她本來不知道他今天是抽什麼風，非要跟楊大哥不對付，可是聽到他說楊大哥幫日本人做事就恍然大悟了，鍾厚驍一向不喜歡日本人的。可是，楊大哥看起來也不像是能做這種事的人。
「鍾厚驍，你說楊大哥在幫日本人做事，不會是有什麼誤會吧？」冤家宜解不宜結，漢奸這種稱呼更是對人格的侮辱，斷不能冤枉好人。
「哼，我能誤會他？」
「那你說說，他都幫日本人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了。」
聽周芮這麼說鍾厚驍反倒語噎，這個楊銘很聰明，做事很有章法，普通人絕不會找到他的破綻，自己也是查了很久才發現他跟日本人的關係。可是，這些都是機密啊，他怎麼才能跟周芮解釋清楚。
周芮見他突然不出聲了，以為他之前的話都是胡說的。「看，你這下子說不出來了吧，平白無故的冤枉好人，都把人家楊大哥氣走了，他一個人背井離鄉的在外地過年容易嗎？還給咱們都帶了禮物，巴巴的過來拜年，偏要受你無中生有的冷臉子。」
鍾厚驍本就因為自己說的是實話卻說不出來鬱悶，見周芮熱絡的說著「楊大哥」長，「楊大哥」短的更是惱火，「周芮，你是我未過門的媳婦，竟然向著一個外人說話。」
周芮氣的不行，不就是一紙合約嗎？竟然拿那個壓制起她來，「我這叫幫理不幫親。」她瞪著眼睛吼了一聲扭頭上樓去了。只留給鍾厚驍一個背影。
老五說的對，女人真不能慣著。鍾厚驍氣的叉腰搖頭，無可奈何。林真在一旁嗤嗤的笑著，冷不防的挨了鍾厚驍一個腦瓜崩。
「這女人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走吧。」
周玥大半夜就被杜月娥派來的人接走了，這回杜月娥叫人將她看的更嚴了，之前時不時還讓她去院子放個風。這次直接把她往閨房裡面一塞，用木頭條子將窗戶都釘得死死的，茅房也不讓上。
有次周玥說自己要上茅房，結果卻被丫鬟遞進來一隻馬桶，「大小姐，夫人說了，您就將就一下吧。沒幾日就要嫁過去了。」
周玥氣的一把將馬桶扔到丫鬟的臉上，嚇得丫鬟屁滾尿流。
劉瑩拿了那些首飾卻聽說周玥被抓了回來，她想著要是自己能夠再幫周玥一次，說不準會拿到更多的酬謝。想要故技重施溜進周家，可是在大門就被攔了下來，「夫人說，您不能進去。」
「為什麼啊，我可是來送綉活的啊。」
「大小姐的朋友同學一概不能進去。除非你也想陪著大小姐一起嫁給柳老爺。」看門的大嬸冷冷回答。
劉瑩嚇得嗖的就逃開了，開玩笑，誰想陪嫁給一個老太監。
已經初五了，周府來了個媒婆。大廳里吵吵嚷嚷的，杜月娥幾欲昏厥。
只聽媒婆說，「咱們柳老爺說了，雖然他現在鰥居。可也不是什麼殘花敗柳都入得了他的眼，您的閨女啊還是留給別人吧。聘禮就不必返還了，從這麼不幹凈的門第抬出去的東西，他老人家不屑要。」
媒婆扭噠著身子一副看不起的神色，杜月娥什麼時候吃過這虧，「王媒婆，你當初可是拿了大筆銀子說媒的。如今這叫什麼事兒啊。我家一個黃花大閨女嫁給他一個老頭子，他還不願意了。」
「哎呦，周太太啊。你可害死我了，要是個知書達理的黃花大閨女那我王媒婆義不容辭，可是您家這個，誰還知道是不是大閨女。幾次三番的當街求愛，又下迷藥想要爬上男人床的我王媒婆可是沒見過。」
周玥的名聲算是完了，雖然可憐卻不值得原諒，滿街都是講她閑話的，路過周府的人都恨不得往裡面啐一口唾沫。柳老爺既然聽到了自然不會讓她進門，說不準還會報復周府，什麼下賤貨色都往他那送。
王媒婆剛走，高姨娘就找上門來，上次聽說周玥去做了歌女她就氣的要將那個小賤蹄子沉塘。如今這個賤蹄子竟然做出這種事情來，想到女兒就要託人尋親事了，她吵吵嚷嚷就打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