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鍾厚驍的思想鬥爭
顧明軒現在心裡很複雜,不知道是這封信是否應該相信,這封信來歷不明,是誰人寫的?有何目的?這都很難知曉。
若是相信,如果萬一這是國民黨的陰謀,又該如何去辦呢?如果不相信,若是真的又該如何去防禦了?
一大串的疑問在顧明軒心裡升起,卻不知道如何去答案。顧明軒緊鎖的眉頭都預示著這件事情的危機性,這封來歷不明的信實在讓他灼心。
不管這封信到底是誰寫的,燒掉銷毀才是最好的歸宿,他現在到底應該怎麼辦?是上交給組織。還是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呢?
顧明軒脫掉白大褂,坐在靠椅上,玩弄著手中的筆,陷入沉思,內心的糾結讓他久久不能作出決定!國民黨的陰險狡詐,讓他不知該不該相信這封信,日本人的強烈進攻,又讓他深思,是否這封信是為了挑起他們國共兩黨的戰爭。
顧明軒深刻的意識到,這封信必須要上交給組織,讓組織加以調查,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多防範一些總是沒有錯的。
顧明軒立刻整理行裝,向醫院的院長請假,他平時為人和藹會事,真的有很急事情的時候,院長都會寬容以待,這次也是,院長室立馬就同意他的請假。
顧明軒安排好醫院裡,他負責的事項,就快速坐上黃包車離開了。
他來到中共地下黨組織部,顧明軒平時都是直接發電報轉報給組織上,如今他親自來到,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兒!門外放哨的的看到他,立刻帶他去見上級組織領導。
顧明軒是他們這重要的特務突然現身於總部,組長也不免有些驚異,組長速速的讓顧明軒進他辦公室,顧明軒將事件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組長。
「這封信還在嗎?」組長甚是驚訝,對顧明軒說。
「為了安全起見,我把那封信燒了,但是信的內容大體就是這麼多?」顧明軒如實的回答。
組長低頭沉思,他認識到這件事情的,對他們的重要性,但是這封信的真偽他也辨別不了,於是他他立刻開了全員大會。
會議里,組長沒有讓顧明軒參加,因為顧明軒的身份比較隱蔽,組長將信中內容,還有信的來歷都講給組內人員聽。
組內的人有的覺得,這件事來得實在蹊蹺,也許是國民黨的陰謀,不足為患,就是想引蛇出洞,如果我的們真的撤離了,那麼正好是中了他們的圈套。
也有的覺得,不管怎樣知道了這個消息就一定要有所防範。
各個小組人員都討論,覺得這件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畢竟他們現在力量不夠強大,還是準備好防禦措施比較好。
最終他們開會決定撤離本軍區作戰,但是也必須做好雙重準備,萬一是國民黨的陰謀也必須要有一定的人員通訊信息,所以為了安全起見,留了50個人,這個軍區善後。
這邊因著鍾厚驍的暗中提醒,共產黨的撤退和隱蔽有條不紊卻又迅速的進行著,短短几天,小城的地下黨活動就減弱了不少,幾乎沒有蹤跡可循。
回到機關的鐘厚驍來不及休息一會兒,趕緊換上了軍裝,又風風火火的奔往下一場會議。
昨天幫助偵查的偵查小隊,此刻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會議室當中,鍾厚驍推門進來,抬眼瞬間便將他們看了個遍。
「組長。」偵查小隊的成員全都起身,微微頷首,像他問好。
這幾個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激動,鍾厚驍在黨國軍人當中名聲甚好,他沒什麼官架子,聰明又有能力,在好幾次戰役的勝利當中威名遠播,說是他們的偶像也不為過,如今可以和他一起完成任務,自然是不勝榮幸。
鍾厚驍也點頭示意,讓他們坐下,心裡卻難免有些可惜,這些都是黨國的精英人士,現在卻讓他們來調查這件事情,跟著一條完全錯誤的線索,真可謂是大材小用。
而這可惜當中,又多多少少參雜一些自責和愧疚。
但是他的臉上完全沒有表現出來,簡單的說了一下工作的計劃,將昨晚會議的結論交給偵查小組討論,自己則在旁側聽著,最後將任務交給了他們。
因為一直在跟進國民黨方面的工作,所以原本就不得空閑的鐘厚驍現在更是如同一隻陀螺一般,這邊那邊轉個不停。
偵查小隊一旦查到什麼蛛絲馬跡,就會直接彙報到鍾厚驍這裡,他也會立刻去現場查看。如果不是,他便鬆一口氣,如果是,他的心便微微懸起。
所幸顧明軒他們做得很好,搜捕行動並沒有捉住什麼重要人物,幾天下來幾乎可以說是一無所獲。
姚師長自然看不過去,抽空把鍾厚驍喊過去,說上頭催得很緊,他卻一直相信他的能力,頂著風頭才讓他繼續這個計劃,明裡暗裡的施壓。
鍾厚驍倒不覺得有什麼,現在的結果本就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姚師長要說,就讓他多說兩句消消氣也是可以的。
鍾厚驍本就冷淡,姚師長說著說著,得不到回應,沒有任何的辯解或是承諾,也就覺得沒了意思,憋著氣讓他走了。
這幾日他睡得很少,忙到深夜就趴在桌子上睡幾個鐘頭,可是今夜他卻睡不著了,姚師長的話多少讓他有些動搖。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所做的事情是不是對的。
對於黨國來說,他是得力大將,管一方人的安危,那麼他現在所做的事情就是背叛黨國,辜負了黨國的期望。
可是放棄呢,他做不到。
和顧明軒接觸了這麼久,對共產黨也了解了許多,那群人都是有著滿腔愛國熱情,傾盡所有的為著國家事業而奮鬥著。
自己一開始從軍的初心,不正是國家嗎?
他無法眼睜睜的看著那些愛國志士消隕在黨國的鐵蹄之下,卻也無法接受自己居然背叛了黨國,一時之間,愛國之心和忠義之德在他內心積極地碰撞著,讓他不得安眠。
暮色漸深,鍾厚驍揉了揉緊皺的眉心,隨手取了桌上的茶水猛灌一口,激冷的茶水讓他浮躁的心臟驟然緊縮。
他望著窗外的法國梧桐,想起了周芮溫暖的笑容。
鍾厚驍將椅背上的外套搭上肩頭,熄滅了指間的煙,他需要一個寧靜的地方,整理他的思緒。
推開門,見助理仍在工作,他輕拍小助理的肩膀,
「今天就到這兒吧,時候也不早了。」
小助理正專註地工作,被鍾厚驍這麼一拍嚇了一跳,把椅子都蹬退了幾歩。
「老大,我把文件處理了就走了。」
小助理濃重的鼻聲和微紅的眼睛讓鍾厚驍皺了皺眉。
「發生什麼事了,你狀態不對勁。」
小助理被鍾厚驍直接的疑問弄得十分尷尬,雙手不自然地扯扯衣角。
「母親生病了,長姊發了電報過來,可軍部這段時間太忙,我寄過這個月剩下的生活費,可什麼都做不了。」
鍾厚驍心些許的同情一閃而過,隨而變換了嚴肅的表情,
「八尺男兒淚豈可輕彈,家國難兼顧,你要做的就是奮發自勵,讓自己的家人過上好日子,切莫輕言無能為力。」
隨後從懷中取出一千元紙幣,「這當是我借你的,三月之內還清,好好寫封家書給家裡,接下來的任務會更重,不要分心。」
話畢,鍾厚驍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這世上無能為力的事情實在太多了,這亂世更是無望得讓人不敢輕言放棄,只怕真讓自己陷入絕望。
我能做得也不過這些,鍾厚驍心中無奈地輕嘆。
周芮聽到院外汽車熄火的聲音,撩起書房的窗帘,只見路燈下鍾厚驍修長的身影從車內走出。
燈光打在鍾厚驍硬朗的面孔上,平添了幾分柔和,減少了平日里的鋒芒,讓他看起來有了些許人情味。
周芮趕忙小跑下樓,在門廊接鍾厚驍進門。
接過鍾厚驍的手提包和外套,周芮把外套掛上了衣架,點亮了整個廳堂的燈。
迷霧深外老弄堂透出明亮的燈光,暈染了整片夜色,散發出陳舊而溫暖的溫度。
鍾厚驍換過鞋后便一頭倒在了沙發上,眉眼中儘是疲倦,只有回到了這裡,他才敢放鬆,透露出不為人知的無力和迷茫。
周芮在一旁煮的咖啡瀰漫在空中,讓鍾厚驍的精神漸漸清明。
一陣香風飄過,腦袋被人輕輕托起,枕在了周芮的腿上。
周芮輕輕按摩著鍾厚驍的頭皮,「今日怎麼得空來看我了,這幾日還不夠忙得?」
「我有時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到底對不對。」
鍾厚驍答非所問,周芮卻隱約明白他想說什麼。
「是幫助顧明軒的事情讓你糾結了?」
「嗯。」鍾厚驍輕輕地哼了一聲。
感到周芮雙手停下動作,鍾厚驍睜開了雙眼,疑惑地看著周芮。
周芮微微一笑,指著桌上煮的咖啡,「這一壺裡煮的咖啡我未嘗過,我不知其味,可我知道它能提神,能給我力量,再苦澀,也是要嘗試的,不嘗怎解其味,不做怎知不對?」
「你也只是為他提個醒,送個人情,這局勢你我都無法左右,能做得也不過是盡了人道。只要你認準了,那便放手去做吧,何必被外事左右。」
鍾厚驍此刻已心中有數,便又盍目躺下,「再給我揉揉。」
見鍾厚驍的反應,周芮明白他已經聽進去了,微微一笑,知道眼前的男人下定了決心。
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