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唯一的變動,就是她當值的地方從向園擴大到了前院的議事廳。

原以為是議事廳的侍從犯了過錯,一時找不著能夠信任的謹慎侍從替上,總管吳樞才與溫嬤嬤商量了暫時調派識字的她過去,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名侍從不是犯了錯,而是他成為了右參軍的隨從,負責為右參軍傳遞消息入府。

進出議事廳沒幾日,何晴雪便知悉了肅王府極其驚人的秘密——原來,宇文日向還真是個盜匪頭子!擄回她的那日便是由他親自領隊打劫,但在途中收到王府傳來他國姦細逃離的消息,才改為追捕行動。

當時她跟著的行隊是朝弗柔而來,本不該成為宇文日向捜找的目標,但據聞那名姦細狡猾機敏,懷疑其可能為了混淆追兵,極有可能混入往弗柔的行旅中以避開追捕,再伺機逃出關外。

因此,何晴雪才與宇文日向有了如今緣分的相遇。

「紅火旗」這讓關外各幫盜匪聞風喪膽的旗幟,就是由宇文日向成立的組織,而他手下的首席參軍及數名心腹軍官皆為同夥共犯。

堂堂王爺兼安定邊防軍功顯赫的虎威大將軍,竟然率領手下軍士召組人馬成為橫行關外的盜匪,不但洗劫往來商旅行隊,甚至連官銀軍糧都不放過,實在讓她無法相信宇文日向對於背叛皇帝及朝廷的信任,沒有絲毫的愧疚感。

後來,經由其部眾對談中她約略知悉,宇文日向之所以膽敢為匪,或許是受了皇命而為。

實際上,宇文日向於明處掌握了悍勇良兵,得以威嚇邊夷不敢輕易進犯,又在暗處以紅火旗箝制此處盜匪不至於太過猖狂兇狠?,前者替朝廷保衛了國土疆界,讓弗柔成為富庶的邊城,後者則維護了黃沙世界中某種官匪之間微妙的制序平衡,不得不說,宇文日向並無愧對皇親之責、虎威之名。

但皇族為匪,依律還是殺頭的重罪,到底在他背後有無皇帝撐腰,她不敢肯定,也不敢逾矩過問,她只能緊閉著嘴做好自己該做的事。

她從不曾帶出任何一個字離開議事廳之門,更不曾跟任何人提起有關紅火旗的一個字來,安守本分,不讓自己愧對宇文日向讓她進入議事廳的信賴。

何晴雪在弗柔迎來了第二個春天,日子一日趕著一日,不知不覺中,她已在王府安身年余……

今日本該輪到她在向園當差,但三日前宇文日向以巡守之名,領著紅火旗部眾打劫去了……嗯,不對,是牽

制盜匪勢力去了。

她在取得溫嬤嬤的同意后,便出府來到乳母之女善清與其夫婿沐亞一起經營的染坊,學習調染技法。

她至今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告訴善清,她在王府中是伺候宇文日向的近侍及他的侍寢,而不是善清以為的繡房婦工。

這並不是她與善清之間唯一的秘密,她發現善清並不清楚自己丈夫沐亞的底細。沐亞不只是染坊主人,還是紅火旗的一員,職司刺探及搜集情資。

何晴雪之所以知曉沐亞隸屬紅火旗,是因為沐亞並非下層幫眾,而是能面見宇文日向的重要人物,她曾多次在議事廳里見到沐亞,沐亞自也是識得她的。

但她早決定出了議事廳的門后便當從不知任何事,在王府之外的沐亞,對她來說就只是善清的丈夫,而對沐亞而言,她也很單純的只是偶爾來找自己妻子的好友而已。

這是她與沐亞不曾商量過的默契……

【第四章】

「晴雪姊……晴雪姊……」

陪著何晴雪漂紗的善清被店裡夥計給請去了,何晴雪獨自漂著紗,腦袋裡轉動著各種思緒時,身後傳來了這聲叫喚,她轉頭一看,原來是一向跟在吳樞身邊的小侍五榴。

五榴邊喊邊朝著何晴雪漂紗的湧泉處跑來,但直到他站定在她身邊之後,才小聲的向她說道:「晴雪姊,王爺提前回府了,吳老要我來請你回去。」

聞言何晴雪心中頓起騷動,原本的閑適平靜不再,但她保持外表鎮定,面容淡然。

這模樣看在五榴眼裡,可急了,他蹲下身子,撩起袖子就想伸手入水,欲幫她撈起以木條固定在水中的絲線:「晴雪姊,我來幫你吧!」

「住手!」何晴雪見狀,及時輕喝住五榴的動作。

何晴雪聲量不大,但因為聲調嚴厲,有效的阻止了五榴的動作,只見他的手僵停在水面上。

何晴雪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你如此毛躁,若是糟蹋了我的線,定叫吳老把你支到墨林庄去。」五榴毛手粗腳的,肯定要絞了這些絲線,絲線一絞就沒用處了,也就白費了她這半日的心血。

五榴當真害怕她的威脅,「是,小的這不已經住手了嗎?」他可不想去看守專門存放物資的墨林庄,那裡的工作單調乏味,他不喜歡。

何晴雪瞧著五榴緊張的模樣,緩和了語氣:「這細緻功夫你幫不上忙,我也急不得,你先回去,待我把這裡收拾好就會立刻回去,不會耽擱太久的。」

「不行,吳老讓小的出來尋晴雪姊,若只見小的回去,小的會挨罰的。」

五榴索性抱膝蹲在何晴雪身邊,忍著心急的看著她動作輕柔的捋起絲線,再小心的將其一束束攤放在用青竹編成的籮篩上。

他多希望何晴雪肯讓他幫忙呀!她嘴上是說收拾好了就立刻回去,可看起來她根本有在此待到日落的打算吧?五榴實在不能不心急呀!

何晴雪因著五榴可憐兮兮的話而加快了手中的動作,「吳老常罰你?」

「當然,事情沒做好,自然是要領罰的。」五榴見她加快了動作而放鬆許多,抓抓頭笑著回話。

「你什麼都好,就是性子有些毛躁,得要改了才好。來吧,你替我拿著。」

看著五榴眼巴巴想幫她做事的模樣,何晴雪示意他拿起已鋪滿了絲線的籮篩,「小心捧著,別弄翻了,否則不需吳老出面,我也饒不了你。」論階級,她是有資格處罰身為小侍的五榴的。

五榴是個老實又勤快的孩子,唯一的缺點就是性子毛躁,讓她不由得多聲叮囑,至於威脅處罰,那不過是給他個警醒罷了。

五榴熟知何晴雪的性情,清楚她只是嘴上凌厲,其實對待他們這些小侍小婢,只要能包容就不會輕易責罰的。「是,五榴會小心,晴雪姊儘管放心。」

他笑咪咪的,很高興何晴雪願意信任他,將籮篩交給了他。「還請加快腳步,別讓王爺久等。」

五榴年紀不大,卻懂得牢守分際,從不曾亂嚼舌根、言語輕浮。

何晴雪職為近侍,卻也侍寢,這是全王府的人都知道的事,再加上她還能進入議事廳當差,儘管王爺表面上對待何晴雪不見寵愛,但實際上她在王爺心中肯定是有地位的。

何晴雪職位雖不算高,但比她高的六房管事也得敬她三分,就連吳老和溫嬤嬤都明顯待她客氣許多,他這小侍當然不敢在她面前造次亂說話。

「知道了,我不是正跟著你走了嗎?」何晴雪好笑五榴的急切,但並不厭煩他的催促,因為明白他只是想辦好自己的差事,而她心底正忙著壓抑將能見到一別數日的宇文日向的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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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王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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