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光音天境
洞穴在不斷地崩塌著，暗黑空間內傳來此起彼伏的爆裂聲音，就在舒妃指揮著眾人撤離之際，一塊巨石轟然而落，纖弱的身軀被震飛，瞬間消失在黑暗之中。無人所見，無人救援，甚至沒有人會想到慘烈的坍塌比數百噸TNT炸藥爆炸的威力大得多，而他們則處在爆炸的中心地帶！
一切都被黑暗所淹沒，還有濃重的煙塵。
錢飛在黑暗中掙扎著，呼號著楚楓和詹莎莎的名字，空間內除了崩塌爆裂的聲音外沒有任何回應。仰望著穹頂墜落的巨石影子，真心希望能精準地砸中自己，快點結束自己微塵一般的生命。錢飛能看到自己的魂魄飛出了血肉模糊的軀體，在黑暗之中掙扎；能夠看到龍隊率領著千軍萬馬在戰場上迎接著自己。
悼詞應該有以下幾句：優秀的紅色尖兵、忠誠的人民戰士錢飛同志與世長辭，結束了他波瀾壯闊的一生。
一生有多遠？無法用腳步去度量；一生有多重？不能以斤兩去計算。當錢飛在痛苦地掙扎著感慨人生之際，一個黑影砸到他的身上，隨即便暈死過去。在大自然面前，人是何其渺小？只能躲避突如其來的災難，而無法改變任何。如果足夠幸運的話，就如詹莎莎，被氣浪擊飛之後拋物線式的墜落，而落點竟然詭異地精準！
「死胖子，你不能死……」詹莎莎拍打著錢飛的肥臉，劇烈地咳嗽著吐出一口鮮血，探試著他的鼻息，掐著他的人中，最後乾脆用身體擋住了墜落的碎石。
女人只能如此，在心愛的男人面前，有時她們很勇敢。
一點微弱的火光在黑暗的空間內移動著，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沒有人注意到那一點微光，在坍塌的洞穴內，此刻都在為命運祈禱。
「買噶的，暴風，暴風！」唯一一處沒有巨石墜落之地，竟然是楚楓周圍的十幾平米的巴掌大的地方，戰衣寸寸碎裂的傑克抱著楚楓嘶吼著，忽然又放下楚楓，發瘋一般衝進了碎石紛飛的空間：「舒妃？老錢！老錢？舒妃！」
傑克顯然發現了這種異常，在洞穴大面積坍塌的情況下能夠保住性命的只有楚楓的周圍，而其他任何地方都將無疑是葬身之地。不多時，傑克竟然跌跌撞撞地沖了回來，把舒妃放在地上，反身又衝進黑暗之中。
所以說不要對一個人的成見太深，任何人都有其優秀的一面。就如傑克，自私自利是其本性，唯利是圖也是他的性格，但在大難面前又表現出決然不同的一面。他並沒有放棄朋友，沒有面對困難而坐視不管——血戰到底也許是一個簡單的誓言，他真的做到了。
黑暗之中的微光讓傑克如獲至寶，衝到近前才發現是雪燕妮，不禁震驚不已：「雪姑娘你……買噶的，該不是做夢吧？」
「快救人！」
「上帝啊，難道您的寬容誕生了奇迹？我以霍華德家族的榮譽……雪姑娘等等我！」傑克用盡全身的力氣背起錢飛，剛要起身卻被壓趴下，不禁怨聲載道：「阿飛……死胖子，難道你要我給你陪葬嗎？」傑克拽著錢飛的胳膊一點一點地挪動著。
驚心動魄的坍塌戛然而止，地下的爆裂聲音隱隱去遠，微弱的火光碟機散了無盡的黑暗。雪燕妮抱著楚楓浸染鮮血的身體，熒熒如豆的火光之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宛如實質的黑色鱗片，只是那鱗片變得暗淡，再也沒有了詭異的光澤。
那是他的皮膚，一種與大唐明光鎧一樣堅韌的皮膚，那是鱗甲戰神傲然卓世的標誌！
「哥，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了你化成鱗甲戰神與魔族戰士廝殺，夢見了聖物帝璽化為傲世的陌刀，夢見了你一刀劈散了千里血雲，也夢見瞭望古空間巫族部落聖殿被帝璽所炸毀。」雪燕妮撫摸著楚楓的額頭，清淚一線奔流飛落。
人活著就要歷經磨難，沒有磨難的人生是不完美的。只有在磨難中成長起來的人，才懂得去珍惜，才會去珍惜，才能夠珍惜。對於雪燕妮而言，三天的磨難似乎消磨了一生的時光，或者說她是用一生去迎接三天的磨難。微弱的火光之中，她的秀髮已然寸寸潔白，她的面容已不再年輕，甚至她的聲音夾雜著蒼老！
三天的時間究竟經歷了什麼？無人知曉。
錢飛安靜地躺在詹莎莎的膝蓋上，鮮血染透了戰衣，呼吸逐漸穩定下來，嘴裡還在喊著楚楓和莎莎的名字。不知是驚嚇過度還是悲傷所致。詹莎莎悲戚地流著淚，用力握著錢飛的手，溫軟的嘴唇親吻一下他的額頭啜泣：「阿飛，我送你回家……」
家？多麼溫暖的名字，而對於錢飛而言是那麼的遙遠，遠到遙不可及。
楚楓依然在深度昏迷狀態，雪燕妮用純白的絹帕擦拭著滿臉的血跡，稜角分明的臉上露出安然之態。也許他太累了，想要休息片刻。也許幸福來的太突然，他需要在寧靜中體味。而對於雪燕妮而言，他依然是戰神般的存在。
沒有人發現，楚楓在握著雪兒的手。
現在才知道秦墟墨使所說的望古界曾經是光與音的世界，而不是科技世界的真正原因。雖然沒有高度發達的科技文明，但可以無聲而傳音，可以窺察他人的意識，可以感知未來的一切——這對於人而言，無疑是神一般的存在。
「我給你講這三天的夢魘。」雪燕妮微微地嘆息一下，撫摸著楚楓傷痕纍纍的手臂：「我被巨鷹抓住後用弩箭將其射殺，卻墜落在一個圓形祭壇上，來自望古界的一個老人把我送回瞭望古界，他說那裡是我的故土，只因先祖雪芃領命尋找通靈帝璽才進入這個世界。」
望古界是一個充滿血腥和殺戮世界，那裡是高等級文明創造出來的戰略緩衝區，四大部落控制著望古界，而神域世界控制望古界。秦墟的人族已經感染了諸神恩賜的病毒，化為乾屍守護，他們只是諸神的奴隸，是望古界卑微的存在。
雪燕妮似乎覺察到了楚楓的意識，眉頭不禁微蹙：「墨使君的確來自秦墟，他與先祖雪芃是至交，把我帶到了先祖的出生地，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
當然是柯樂城。
「不，是光音天。」
是神域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那裡的人華服貌美，妙語天成，說話的時候口中吐光，以光傳音；那裡的風景卓然於世，有著藍色的森林和海洋；那裡的春天遍野奇花異草香飄萬里，那裡的秋天風和日麗雲淡天青。」雪燕妮平靜的臉上洋溢著虔誠之色，對置身的洞穴全然不顧，仿若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舒妃痛苦地掙扎一下，痴痴地看著雪燕妮：「雪姑娘，暴風怎麼樣？」
「我在給他講故事，三天的夢魘已經預示了今日的劫難，只有化解才能讓他蘇醒過來，這是秦墟墨使君的交代。」
不能以常人的思維去思考這件事，舒妃當然明白這個道理。無論是感染病毒異變成鱗甲怪物的楚楓還是那個所謂的人面獸身的妖魔，也無論是進化失敗的鬼方一族還是虛無縹緲存在的秦墟墨使——這一切都真實地存在。
用科學去解釋只能得出謬論，但不能說科學是荒謬的！
「第一天，我見到了光音天的諸神，他們是望古界的開闢者。有一則故事想說給你聽，光音天是佛家天道三界天之一，色界二禪天中有三天，少光天、無量天、光音天。天地初開之際，生活在光音天里的諸神飛至現實世界，少飲甘露春華，多食海苔水藻，身體便重了起來，不能再飛起回歸光音天，口中也無法吐出光，不能以光傳音；覺識日漸消退，不能洞察現代未來；貪慾無限強化，逐漸喪失了天道禪心。」
那是現實世界的人？楚楓的面部表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臉色也由鐵青色變得溫潤起來。
「是的。望古界是一道時空裂隙，是亘古之前光音天的諸神下落之際留下的通道，第二天的時候，我進入瞭望古界。」雪燕妮小心地看著楚楓的臉色：「那裡有浩淼的森林，有綿延萬里的山脈，有浩瀚無邊的大海，也有龐然的荒漠。墨使君告訴我，望古界有四大聖殿，秦墟聖殿、魔神聖殿、巫族聖殿和鬼方神殿。聖殿是祭拜光音天諸神的地方，是欲界虔誠祭祀之地，而望古山脈的魔族聖殿最為恢弘龐大，其他聖殿都已成為廢墟。」
一千年前發生了一次大戰，三族聖殿悉數被毀，時空坍塌導致巫族守護帝璽出逃，這是天意嗎？
「不是天意，而是諸神的意旨。也許這是一個永遠解不開的迷，因為墨使君也無法解釋那次大戰的原因。空間坍塌之後，圍攻巫族部落的三族意識到觸怒了光音天的諸神，才暗中派使者到現實世界尋找帝璽，先祖雪芃那時已經預知了未來，才與楚家先祖冰封了帝璽，才使望古界保持了一千多年的平靜。」
「老祖宗？」楚楓的嘴唇翕動著，乾澀的喉嚨里忽然擠出三個字來。
死寂的空間忽然凝聚了生氣一般，舒妃、傑克、錢飛和詹莎莎都驚詫地看著楚楓，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造次。不知道雪燕妮何以喚醒的楚楓，更不知道楚楓現在處在什麼狀態，一切都如夢如幻！
「我知道這是你最關心的事情，我問過秦墟墨使，他只告訴我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答案，你要不要聽？」
楚楓微微地點點頭。
「大唐天寶十年春，望古界發生驚天大戰，望古魔族聯合東瀛鬼方族和秦墟人族攻打巫族部落，其目的是搶奪巫族的守護帝璽。」
「帝璽是什麼？」
「帝璽是諸神賜予望古界巫族部落的信物，或者叫契約。是由光音天的隕磁凝聚了諸神的禪意而形成的通靈之物，上面鑲嵌著北斗星陣和諸神的恩賜符咒。擁有帝璽便擁有望古界的控制權，便可以成為諸神在望古界的代言人，便可以得到諸神的恩賜，可以讓那些停止進化的種族發生異變，再次進入進化階段。」雪燕妮溫柔地看著楚楓，擦拭一下他額角的細汗：「三大部落都想得到諸神的恩賜，為了種族進化而在所不惜，但千年前的那次大戰之後，得到了稀少聖液的人族進化失敗，變成行屍走肉一般的存在，鬼方族因聖殿被毀而觸怒了諸神，責罰他們永遠留在菇射之島自生自滅，唯獨魔族得到了諸神的原諒，但前提是找回帝璽。」
「老祖宗呢？」
雪燕妮雙手合十，凝重地看著楚楓：「楚家先祖兵敗薩坎多之後來到了這裡，與你一樣感染了病毒而僥倖進化。所以，墨使君最後對我說，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
楚楓怔怔地看著雪燕妮，眼睛不由自主地濕潤了，這就是自己所要的結果嗎？墨使被自己一刀劈為無形之際，也曾經對自己說過同樣的話！如何理解這句話？我不是我，我是誰？這充滿禪機的話是否意味著一個更深的秘密？楚楓不得而知，
「上帝啊！」傑克抱著腦袋瞠目結舌地看著楚楓和雪燕妮，忽然失聲：「暴風醒過來了……真是奇迹，我早就說過寬容的上帝有一顆仁慈的心，感謝上帝！」
「應該感謝雪姑娘，而不是上帝。」舒妃擦一下眼睛，才發現早已淚流滿面。
詹莎莎也活躍起來：「雪姑娘，告訴他根本不存在上帝，看在諸神的面子上饒恕你的無知。對了，楓哥，故事聽完了嗎？」
「還有第三天的故事。」楚楓尷尬地笑了笑，臉色已經恢復了常態，而軀體皮膚上黑色的鱗片不知何時隱去，只留下了斑斑的血跡。
「今天的夢魘大家已經知道了，你化身鱗甲戰神力戰魔族怪物，一刀將其劈為無形。」雪燕妮冷然地掃視著破敗不堪的祭壇，臉上浮現一抹愁云：「知道那一擊威力幾何嗎？」
楚楓懵懂地搖了搖頭，記憶似乎被清空一般，只記得劈開地面的那一刻，一條時空的裂隙就此誕生，那萬道金光是太陽的光芒，那劇烈爆炸是時空在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