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逃出生天
兩場災難幾乎同時發生。
楚楓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石柱爆裂的瞬間,從裡面冒出的火光如同地獄之火一般竄出來,同時一股氣浪將三個人衝進了乾屍的密室里,剎那間那面石壁四分五裂,十幾條粗壯的鎖鏈綳斷,石室地面之下發生了大爆炸。
刺眼的光線穿透濃重的煙塵,塌陷的懸崖絕壁變得千瘡百孔,空氣中飄蕩著火藥的味道。而峭壁上的碎石還在不斷地崩塌著,墜落到懸崖下面的深潭之中。
詹莎莎算準了懸崖的位置是「死門」,卻沒算到自己會從這裡死裡逃生!
巨樹倒塌砸死了班杜爾汗的兩個兄弟,其他人悉數挂彩。徐罔文的右臂脫臼,詹武的耳朵給豁開,滿臉鮮血。老夫子受傷最輕,當他把詹武拽出來的時候以為沒救了呢,豈料過了一會詹武抱著老夫子哇哇痛哭:「嚇死我了!」
血影鑽出藤蔓之後搖搖晃晃辨不清東南西北,顯然是砸出了輕微腦震蕩。
眾人展開自救之際,舒妃率領兩個保鏢和老夫子向懸崖方向跑去。探險活動成了危急萬分的救援行動。四個人衝過灌木帶衝到懸崖附近,才發現中間隔著一條深不可測的鴻溝,遠望懸崖之下竟然有一個碧水深潭,崩塌的石頭堆積如小山一般,還有石頭在不停地墜落其中,飛濺起白色的水花。
「快找人!」舒妃焦急地喊著,沿著鴻溝方向奔跑,她要第一時間確定暴風小組現在是否安全,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如此規模的爆炸不要說是活著,就是留下囫圇個的屍體都是造化。老夫子急得一跺腳,背著楚楓的戰術背包開始找人。懸崖之下的面積並不大,但地形太複雜,灌木叢,鴻溝,深潭,都有個能是落點,更有可能被崩碎了都未可知。
正在這時候詹武捂著包紮好的耳朵跑了過來:「大侄女你死的好慘啊!」
詹莎莎是詹武唯一的侄女,也是詹氏家族這一代唯一的天師。詹莎莎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詹武死一百次都不能贖罪!
鴻溝延伸到深潭附近便斷了,舒妃嬌喘吁吁地舉著望遠鏡搜索著深潭,除了墜下的石頭翻起的水花之外沒有任何發現,不禁失聲呼喊:「暴風——暴風……」
任憑舒妃怎麼喊,也沒有收到任何回應。
崩塌的懸崖峭壁上哪裡還有密室的痕迹?廢墟之下一具烏黑髮亮的乾屍,甲片和灰色的乾癟皮肉正在迅速變成了灰塵,一陣風吹來飄散四處,只留下森白的骸骨。
一千多年前就應該化成一杯黃土,留到現在已經是奇迹了。
楚楓緩緩地睜開眼睛,渾身的骨頭猶如寸寸碎裂一般,動一下便疼痛難忍,想抬起手來,卻被女人壓著,回頭看著旁邊的睡著一般的女人不禁咧嘴,一陣劇烈的咳嗽。周圍一片昏黑,被篩碎了的陽光斑斑駁駁地射進來,不知身在何處。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說這話的那傢伙哪去了?楚楓想喊錢飛的名字,喉嚨里卻如同堵著一塊棉絮,想吐卻吐出一大口沙子和血痰。
鮮血從臉上流下來,楚楓感覺不到疼痛。
冥冥之中卻聽到了風中傳來呼喚的聲音,是舒妃嗎?楚楓想起了那個神秘莫測的女人,微微閉上了眼睛,手卻在詹莎莎的身上撫摸著,喉嚨里吐出幾個字:「莎……莎,莎莎!」
如果沒有鴻溝上方茂密的灌木從,如果沒有一米多厚的腐殖質,楚楓和詹莎莎早就過了陰陽界了。
舒妃用對講機不斷地喊著三個人的名字,山谷中傳來女人沙啞的聲音。她不相信楚楓小組就這樣解體,更不相信探險行動剛開始就遭到了巨大的挫折。探險隊所有人都加入到了搜索行動中,徐罔文端著受傷的胳膊在灌木叢里尋找著,忽然在水潭邊上發現一個羅盤,不禁興奮得大呼小叫。
舒妃仔細觀察損壞的羅盤,指針已經折斷,但其表面毫髮無損。這個發現讓舒妃篤定懸崖爆炸與暴風小組有直接關係,水潭距離巨樹有幾百米之遙,而且莎莎從來沒有到過懸崖的位置。唯一的解釋是小組在探險的時候發生了意外。
詹武則拿著羅盤嚎啕起來,傷心得肝腸寸斷。
「用對講機發信定位!」舒妃沙啞著吩咐道。這是唯一有效的手段,如果他們還帶著對講機的話就一定能確定他們的位置。
血影立即返回去取集成控制器,不多時便確定了錢飛的對講機位置:在水潭裡面!
舒妃頹然地搖搖頭,那意味著錢飛生的機會萬分渺茫了。
「暴風和莎莎呢?」
血影搖搖頭:「信號返回裝置始終受到干擾,不能確定位置。」
「什麼意思?對講機損壞了嗎?」
「也許!」血影無奈地聳聳肩,除了損壞以外沒有其他可能,更不可能發生奇迹。
舒妃打開衛星電話拉出天線,一鍵式撥通電話:「探險遇到麻煩,請速增援,位置在補給站西南二百公里荒谷,OVER!」
「收到!」電話里傳來一聲應答。
天色見晚,如果在黃金十二小時內再找不到人的話他們將沒有生存的可能。但舒妃相信兩名特種兵和一位聰明異常的天師不是那麼容易死的!
「立即搜索深潭,確定錢飛的位置!」舒妃的聲音沙啞,很顯然探險失敗對她的打擊很大。
班杜爾汗和一名保鏢立即飛奔道水潭邊緣地帶,仔細尋找一番,沒有錢飛的蹤影。水潭上方的岩石不時墜落,救援難度很大。班杜爾汗把繩索綁在自己的身上,飛身跳進深潭之中,肩頭上對講機閃動著綠色的熒光。
深潭對側崩塌的岩石堆積如山,就在兩塊碩大的岩石形成的縫隙當中,錢飛蜷縮著身體趴在泥水裡,鮮血染紅了一片碎石。如果沒有巨石相犄而形成的空間的話,錢飛早被砸成了肉餅,縱是如此,在他墜落潭邊砸出半尺多深的坑。
錢飛微微地睜開眼睛,滿是紅色的天空讓他感覺如同置身於血池地獄之中。不過下一秒便意識到自己沒有死,難道真的發生奇迹了嗎?最後的記憶停留在秘密空間的石壁破裂的瞬間,怪物乾屍飛起來撞在自己的身上,他與碎石一起飛了出去,然後便失去了記憶,怪物乾屍也不知道飛哪去了。
錢飛盡量保持著自然狀態,稍微活動一下脖子,發現腦袋還能動,說明脊椎沒有收到損傷。他不知道昏迷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滿臉鮮血已經凝固,眼睛都被封住了,難怪大白天看到了夕陽紅!
耳畔忽然傳來墜石的聲音,而且聽到了對講機模糊的喊話。錢飛活動一下四肢,腿一點知覺都沒有。思索了半天才發現左腿壓在右腿上面,長時間沒有移動造成血流凝滯,兩條腿都麻痹了。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老子的精彩人生才剛開始啊!錢飛改變了一下姿勢,決定匍匐出巨石的縫隙。如果不及時擺脫困境的話,早晚得血盡人亡。錢飛想及此,還不忘摸了一下懷中的圓球,溫潤的感覺居然讓他的情緒穩定了不少。
班杜爾汗游到了水池中間,對講機里傳來舒妃的聲音,詢問他有沒有新發現,班杜爾汗一邊划水一邊四處張望,前面是堆積如山的碎石,而且還不斷有碎石落下。班杜爾汗只好遠離危險地帶,向深潭邊緣游去。
正當班杜爾汗全力游水之際,眼角的餘光忽然發現從巨石裡面滾出一個黑影,「撲通」一下墜入水中,在水裡不斷地掙扎著!
班杜爾汗嚇得一愣,隨即一頭扎進水裡,拚命地向錢飛遊了過去。在對岸監護的保鏢似乎也發現了黑影:「老闆,發現目標,發現目標!」
錢飛閉著眼睛在水裡掙扎,喝了幾口水,權當是漱口了!沒有學會游泳是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情。
幾分鐘之後,班杜爾汗游到了錢飛近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飛哥!你沒事吧?我是老班!」
老闆親自來救我了?錢飛的腦子裡閃過前凸后翹的影子,睜開眼睛卻看到了滿臉褶子的班杜爾汗,不禁又喝了一口泥水:「飛哥大難不死……」
「別說了,我救你上岸!」班杜爾汗激動地攙扶起錢飛,錢飛跌跌撞撞地到了岸邊,班杜爾汗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勢,竟然都是皮外傷。
不得不說錢飛的福大命大,從二十多米高的懸崖上給「炸」了出來摔到深潭裡居然毫髮無損,按照錢飛自己的解釋就是因為太胖的緣故。
「楚爺……楚爺他們呢?」錢飛趴在班杜爾汗的後背上吐出滿嘴爛泥。
「老闆正在全力搜索,您不是和暴風在一起嗎?為什麼發生了大爆炸?」班杜爾汗氣喘吁吁地爬上灌木從土坡語無倫次地問道。
錢飛極力回憶著爆炸前瞬間的情況,楚爺發現石柱爆裂之後便拽著詹莎莎率先衝進了密閉空間,爆炸發生的時候他們應該在一起,那會自己和乾屍在一塊呢,以後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舒妃興奮地跑過來,擔架已經準備好了,兩個保鏢將錢飛小心地放在擔架上,立即展開緊急救治。
「舒小姐……密道……爆炸了。」
「療傷要緊,不必多說。」舒妃握著錢飛冰冷的手安慰道:「只要你們沒事,就是我們的勝利!」
錢飛感動得想哭,但最終也沒有擠出眼淚,包紮傷口的那傢伙用力有點大,疼得錢飛竟然暈了過去。
老夫子搖搖晃晃地跑到錢飛近前,抓住他的手,拍打著錢飛的臉蛋子:「楚爺那?楚爺在哪?你們不是在一起的嗎!」
找遍了深潭周圍和懸崖附近所有地方都沒有發現楚楓和詹莎莎的影子,讓老夫子不禁心急如焚。他對楚楓和錢飛的感情很深,尤其是楚楓是他的忘年交,一時間竟然接受不了現實,但他有一點相信:錢飛沒事的話,楚楓不會有一點問題。
「羅盤……用羅盤找。」錢飛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用羅盤找人?老夫子一愣,立即明白了錢飛的意思,一把奪過詹武手中的羅盤低頭仔細查看,斷針依然在旋轉。
「這玩意壞了的,快還給我!」詹武怒氣沖沖地斥道。
羅盤是天師必備的工具,可以定位置,可以指方向,還可以斷陰陽。老夫子對這東西再熟悉不過了,許多傳說里的天師道士們就是用這東西唬弄人的。老夫子捧著羅盤確定了一個方向,指針旋轉的速度很慢,但始終在旋轉著。
舒妃跟在老夫子的後面疑惑道:「怎麼確定暴風的位置?」
荒谷內的磁力異常,所以進入荒谷后羅盤便失去了作用,阿飛提醒用羅盤找人,老夫子猜測他們在密道裡面一定遇到了什麼古怪。但老夫子來不及解釋,只盯著羅盤的指針向前跑去。
指針旋轉的速度似乎快了一成,老夫子忽然停下來,緊張地望著前方,前面便是茂密的灌木從,過灌木從便是那條鴻溝。
老夫子穿過灌木叢沿著鴻溝方向走走停停,舒妃、詹武和班杜爾汗跟在後面,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已經損壞的羅盤上。斷針旋轉的速度忽然加速,前方似乎有一種看不見的神秘力量!
「人在鴻溝里,快!」老夫子大喊一聲,捧著羅盤繼續往前走,羅盤上的斷針忽然停止不動了。不是不動,而是在震顫,在某個瞬間,斷針又折斷了。
舒妃盯著斷針,呼吸有些急促:是怎樣的力量竟然能隔空將斷針弄斷的?
班杜爾汗和兩名保鏢準備下鴻溝,老夫子把羅盤扔給詹武,然後趴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叫喊著,一名保鏢小心地順著繩索下入鴻溝,許久沒有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