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迷霧重重(一)
懸崖坍塌搜索的進展極其緩慢,堆積如山的碎石讓舒妃一籌莫展,在沒有大型挖掘機械的情況下,她只能利用小型儀器搜索,期望能找到有價值的遺留物。可惜的是尋找了兩天時間,只找到了一些鏽蝕的箭簇,那具怪物乾屍如人間蒸發了一般不見蹤影。
作為此次行動的指揮者,舒妃深知這裡不過是探險行動的起始點,甚至如果沒有楚楓堅持的話幾乎不可能來這裡。但意外收穫讓她不得不改變探險計劃,她有權這麼做,而且沒有呈報總部。
不走尋常路才能獲得成功,探險也一樣。更不能按照別人設計好的計劃和路線去循規蹈矩,這也是前兩次探險失敗的原因所在。
楚楓這兩天恢復得不錯,但變得更加沉默了,給詹莎莎的感覺就是更「冷」了。而錢飛的傷勢本就不重,兩天後就能拄著木棍荒谷看熱鬧,一想起探險的一幕他就心有餘悸,比當年野外拉練刺激多了!
夕陽漸隱,搜索隊收工,今天總算沒有白忙活,從堆積物里找到了一把三米多長的陌刀,讓人驚奇的是陌刀呈現烏金顏色,雖歷經千年卻沒有鏽蝕的痕迹。
眾人抬著陌刀回來,一進營地便被錢飛撞到:「這就是那怪物用的兵器,老子也耍耍看!」
陌刀有一百多斤重,兩個人抬著都費勁,以錢飛現在的狀態別說是耍,就是搬動都是奇迹。當時在密室空間的時候沒有考慮那怪物何以能提起這麼重的陌刀?現在錢飛想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他大呼小叫地指揮著眾人把陌刀抬進楚楓的帳篷里。
「楚爺,怪獸乾屍的兵器找到了,那傢伙人間蒸發了!」錢飛拄著棍子嬉笑道。
楚楓皺著眉頭看著陌刀,忽然想起當初那怪物乾屍的雷霆一擊,如果被砍上一定會被攔腰斬斷。此時再看這兵器的確讓楚楓有些冒冷汗,如果那怪物活著的話舞動這把陌刀,當真是無可匹敵。
「停止搜查吧,怪物乾屍藏在密室內的封閉空間里,爆炸之後暴露在空氣里化成灰了。」楚楓淡然地看著舒妃:「當前的任務是破解七星寶函,確定驃騎軍進退的路線,才能確定下一步行動。」
舒妃凝重地點點頭嘆息一下:「現在只好這樣了,我們不能在此久留,今晚最後召開一次分析會,明天開拔。暴風,有什麼思路沒有?」
「沒有。」
「楚家的驃騎令牌里隱藏著驃騎軍的秘密,龍城寶藏的傳說甚囂塵上,有資料顯示曾經有許多尋寶隊都折戟沉沙,不是葬身荒漠就是死在尋寶的路上。你怎麼看?」舒妃撫摸著陌刀刀刃,雖然過了千年,但刀刃依然鋒利無比。這把陌刀堪稱寶刀,但對現代人而言只能放進博物館觀賞了。
傳說就是傳說,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
正在此時,班杜爾汗氣喘吁吁地走進帳篷,臉色難看地看著舒妃,囁嚅道:「那地方被水淹了,成了一個水塘,好在我兄弟的墳位置高。」
舒妃滿臉不可思議「巨樹的位置全淹了?」
「那位置本來就低洼……」
舒妃擺擺手,這兩天的關注重點全放在坍塌的懸崖了,巨樹那邊沒有派人監控,本想最後再進入密道里搜查一遍,現在想去都不可能了。不過有一點好處:就是毀屍滅跡。
「這是系統自毀所致,早已經設計好了。」楚楓思索片刻淡漠地看一眼班杜爾汗,他對這位荒漠嚮導的經歷有些好奇,尤其是在荒谷中產生幻覺的諸多細節讓他產生了某種奇怪的想法,雖然這種想法無助於探險。
班杜爾汗被楚楓看得直發毛,尷尬地轉身想要溜掉,背後卻傳來楚楓深沉的聲音:「十年前你不是一個人來這裡的,還有一個人跟你同來荒谷探險,但他死了,是死於幻覺嗎?」
班杜爾汗的身體有些僵硬,外面的風聲里似乎又響起了那種奇怪的聲音,尖銳的如鬼哭的聲音。他知道那不過是幻聽。三天來荒谷中再也沒有響起過那種聲音,也沒有人再產生幻覺。
「是的。」額角的細汗滴落下來,班杜爾汗盡量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使自己陷入對往事的回憶里。
楚楓抱著班杜爾汗的肩膀走出帳篷:「你的幻覺里充滿了恐懼,恐懼之後你會虔誠地祈禱,但你逃不掉良心的譴責,其實你做了最後的努力,只是沒有能挽救他的命而已,從今天開始你要學會放下。」
班杜爾汗搖搖頭,也許他永遠也放不下那段夢魘式的記憶,也許唯有虔誠的禱告才能讓他的心安然一些。而要做到這點是何其困難?
又有兩名兄弟葬身於荒谷,也許十年之後他還會來這裡,但不是探險,而是禱告。
「暴風,這只是一個小插曲。」舒妃站在帳篷門口望著向谷口走去的班杜爾汗的背影淡漠道:「徐教授說絞殺巨樹的古藤是一種極為古老的植物,它的花粉具有致幻作用,而那種古怪的聲音只起到了強化了催眠的效果而已。」
楚楓搖搖頭:「那只是其一,谷中所有藤蔓植物都有致命的毒素,被刺傷到以後會產生幻覺。這裡的一切都是人為陷阱,包括巨樹被淹沒。」
「所以要仔細分析一下前因後果,以便我們下一步行動。」舒妃淡然地看著楚楓,本想關心一下,話到嘴邊卻欲言又止。
此次行動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跟著暴風深入地下空間共同探秘,諸多細節都無從知曉。巨樹密道,地下空間,怪物乾屍,還有在他的身上究竟發生了怎樣的故事。從這個角度而言,舒妃有一點嫉妒詹莎莎。
詹莎莎這幾天變得分外沉默,好像是在經過此番經歷之後開始懷疑人生似的。
臨時營地內外戒備森嚴,所有電子裝備都被關掉,僅保留乾電池運行。參加分析會的人也僅限於幾個骨幹,其他無關人員一概沒有旁聽的資格。老夫子本想躲出去,卻被舒妃挽留下來,因為她要仔細了解關於墨家機關密函的相關信息。
舒妃謹慎地把七星寶函「請」了出來,自從楚楓說這個盒子可以「容納乾坤陰陽,啟迪天地萬物」之後,舒妃的印象里便把這東西當成了「聖物」,只要拿出寶函勢必要切斷一切電子設備,否則各種儀器都會遭到干擾而失去作用。
這種現象已經超出了「科學」的範疇,卻無法解釋。用詹莎莎的話來說,寶函具有某種「超能力」,舒妃認為這種「超能力」就是強磁場所導致的。一個具有超強磁場的盒子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呢?
帳篷內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黑色綢布上面銀色包金的盒子,楚楓稱之為「七星寶函」。舒妃似乎注意到了這點,不禁咳嗽一聲,徐罔文和詹莎莎不好意思地收回了視線。
唯有錢飛依然故我地盯著寶函,腦子裡全是怪獸乾屍橫刀劈楚楓的那幕。
「今晚的分析會全程保密。」舒妃的臉色立即冷落下來,銳利的目光看著眾人:「三個焦點議題,一是歷史脈絡解讀,天寶十年事件與我們所發現的證據關係;二是古生物研判,怪物乾屍究竟是什麼物種;三是……七星寶函。」
帳篷里鴉雀無聲。作為行動組組長,舒妃掌握著最豐富、最詳實的資料,更掌握著行動的決策權。由於此行發現了重要的線索,舒妃不得不臨時改變行動計劃,她也承擔著因改變計劃所帶來的一切嚴重後果,包括探險尋寶失敗。
不過開會之前舒妃對各種情況都進行了評估,才發現之前上面制定的所謂的完美計劃「漏洞百出」。譬如計劃提出直接進入中亞尋找大唐遠征軍的遺存,諾大的面積想要專門搜尋天寶十年的那支大唐軍隊的蛛絲馬跡,無疑於大海撈針。再譬如老闆向要利用衛星遙感技術探寶,理論上行得通,但實際操作難度不小,沒有一個國家會隨隨便便讓探險隊去遙感他們的國土,這是最高的軍事機密。
計劃不具有可操作性,這才是最致命的。
舒妃看一眼楚楓,臉色緩和了一些:「暴風?」
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楚楓,唯有錢飛依然專註地盯著銀色的七星寶函,有點「目中無人」的感覺。當一個色迷心竅的傢伙忽然對一件兒寶貝著魔的時候,女人們就要警惕一些了。
「這裡就是天寶十年的那支驃騎軍鎮。」楚楓從懷中拿出兩塊驃騎令牌,輕輕地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目光停留在令牌上的詭異符號上面,幽幽地嘆息一下:「當初舒小姐給我講過驃騎令牌的故事,大體的意思是裡面隱藏著龍城寶藏,這與楚家的傳說比較吻合,但在荒谷中所發現的一些線索改變了我的看法,事情沒有故事裡講的那麼簡單。」
之所以不簡單,是因為驃騎令牌里所隱藏的線索並非是「龍城寶藏」,而是開啟荒谷之中地下密室機關牆的密碼,而那種如「鳥蟲書」一樣的密碼現在也無從知曉是什麼意思。若沒有荒谷之行,一切尋寶行動都將以失敗而告終。
冥冥中似乎註定一切都要將從荒谷開始。
「史書記載,大唐天寶十年三四月份,安西四鎮節度使高仙芝率領三萬軍隊從龜茲出發,翻越蔥嶺遠征阿拉伯帝國在中亞的勢力範圍恆羅斯城。按照唐軍的編製,四鎮總兵力為三萬餘人,其中兩萬人遠征,一萬人留守邊鎮。」楚楓看一眼老夫子,淡然道:「那多出來的一萬人是雇傭軍,也就是後來臨陣倒戈的那支軍隊。按照時間節點來看,駐守在荒谷的大唐驃騎軍應該至少提前一個月出發,前去龜茲與主力部隊匯合,也就是天寶十年正月。」
老夫子微微頷首,舒妃卻投來疑問的目光:「這與我們的行動有關係嗎?」
「驃騎軍臨行之前封鎖了消息,燒掉了荒谷軍鎮,封閉地下設施,並且啟動了自毀裝置,抹掉一切關於驃騎軍鎮的痕迹。他們義無反顧地去執行遠征任務,所有人都知道永遠也不能回來了。」楚楓沒有正面回答舒妃的問題,而是拿起驃騎令牌沉思著,歷史的結局與驃騎軍所設想的如出一轍,恆羅斯一戰讓他們成為最後的戰役,唯有一名副都尉僥倖生還,他把驃騎令牌流傳後世。
「楚家先祖攜帶驃騎令牌回到了這裡?」舒妃猶疑地看著楚楓問道。
傳說里沒有這個情節。父親不止一次給自己講那個離奇的傳說,對驃騎令牌的作用只是概念性的介紹:令牌里隱藏著驚天的秘密,任何楚家的後裔都要保守這個秘密。不過父親曾跟他講誰都不知道秘密是什麼,傳到後來就剩下兩件兒老古董和一個不靠譜的故事了。
難道女人都這麼敏感嗎?這件事自己分析了三天三夜了,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楚家的那位老祖宗應該是死裡逃生,後來回到驃騎軍鎮,否則該如何解釋地下空間所發生的一切?驃騎令牌所隱藏的秘密是秘密空間里最隱蔽的部分:七星寶函。
老祖宗把秘密藏在寶函裡面,並且弄了個身披魚鱗甲的獨眼怪獸保護,一千多年過去了竟然沒有人發現這個秘密。如果不發生古董店被打砸的事情,楚楓也不可能參與到尋寶探險行動之中,更無從發現這個驚天秘密。
現在是應該解開歷史迷霧的機會嗎?楚楓無從知曉。只是對自己貿然發現了驃騎令牌的秘密感到慶幸,更多的還是不安。從某種角度而言,秘密是屬於大唐驃騎軍的,而不是屬於我楚楓的,更不屬於這些打著考古的幌子尋找「龍城寶藏」的傢伙們。
楚楓不動生色地點點頭:「這就是驃騎令牌的秘密,而現在找到了七星寶函,必須解讀出寶函秘密才能找到寶藏。」
「楚爺,這盒子打不開啊,估計裡面是不是一張藏寶圖之類的?」錢飛一本正經地掃視眾人:「也就是說咱的探險活動成功了,這個就是寶藏?」
探險還沒有開始怎麼就結束了?舒妃對這種荒唐的結論嗤之以鼻,不禁瞪一眼錢飛:「飛哥,這就是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