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千年遺贈
超視距空間並沒有開啟,威壓來自平台上的一塊墓碑。
或者說此時此刻楚楓真的想痛哭一場,不是激動而是悲傷。為一千年前的老祖宗而悲傷,為了那段可歌可泣的真實歷史而悲傷,為了一段鮮為人知的傳說故事而悲傷,為被暗黑空間所吞噬的愛人而悲傷。
也為自己而悲傷。
淚不是男人悲傷的標籤,當他們萬念俱灰的時候,會一個人默默地承受,直到不能承受之重。
墓碑下的神龕空空如也,冷寂千年的香灰依然保持著原貌,香爐下有一支斑駁的青銅盒子,與驃騎軍鎮神秘空間里老祖宗保護著的盒子一模一樣。楚楓直挺挺地跪在石階上,面色悲戚地看著墓碑,幽藍的光暈下可以模糊地看到碑上刻著什麼。
雪芃先祖,我代雪兒來看您來了!
也許這是歷史的劫難,當你們被歷史所掩蓋並被遺忘的時候,原諒我打開了那段沉重的往事。楚家人謹遵祖先的承諾,一定要揭開聖物帝璽的秘密,也一定要將帝璽班師回朝。歷史風雲際會,讓你們在那個時間節點上相遇,不知道來自兩個不同空間的人可否成為知己?也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故事?
這一切都已經成為時間的碎片和歷史的塵埃,春秋幾度輪迴歷史終將會重演,而你們卻無法選擇。
雪芃先祖,帝璽已經橫空出世並回歸瞭望古界。不知道這是不是您的夙願?也不知道會否掀起望古界的浩劫?雪兒聲稱要回望古界去阻止歷史的重演,我知道那是我們的訣別。有太多的事情我還不知道,現代人往往以科學的名義去看待那些不可思議的事情,包括聖物帝璽和望古界。
所以,我兩次被關進精神病醫院,我始終在夢魘中獲得某些故事的細節,醒后便冥想究竟發生了什麼。雪芃先祖,一千多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楚家先祖真的進入了你們的空間嗎?他真的成為秦墟人族歷史上第一位鱗甲戰神嗎?
在冰封聖殿和是十萬大山,我奇怪地異變成鱗甲戰士,擊敗了那些貪婪的小人和魔族的怪物,但我和我的朋友們都不敢相信事實,事實究竟是什麼?難道那是人類慣有的幻象嗎?難道帝璽化作了斷雲的陌刀劈開時空裂隙也是幻象?
我篤信科學唯物主義,您應該對此十分陌生,實際上就是相信真理敬畏自然,本身並沒有錯。但發生的這些事情太讓人感到不可思議,包括冰封聖殿和暗黑空間,當然還有望古界。雪兒說望古界是諸神營造的空間,是神域與現實世界之間的緩衝地,用科學的理論解釋的話,就是時空裂隙,或者叫「蟲洞」,這是近幾十年才出現的科學研究理論,還沒有證據。
先祖楚天逸的遺骸被發現,我卻沒有保護好他,這是我此生最大的過錯。我一定會將遺骸妥善處理,埋骨桑梓地,讓其魂歸故里!
很多話想說卻無法言說。關於望古界以及一千多年前的往事通過魔使、鬼方使和魂使的記憶碎片已經有所了解,但僅限於自己了解,而不能跟外人說,連錢飛和龍隊都沒有告訴他們。原因很簡單:在篤信現代科學的人的眼中,自己的「胡思亂想」不合正統,也沒有科學道理。
楚楓連磕了三個頭,忽然感覺面前的石板竟然微微震動一下,頭腦隨即一陣眩暈,抬頭滿眼金星亂竄,正要起身卻發現墓碑竟然發出微微的毫光,在幽藍的光暈下那金色的毫光顯得特別扎眼:春秋輪。
楚楓盯著墓碑上的毫光顯露出蟲鳥文不禁駭然,正要擦亮眼睛看個清楚之際,蟲鳥文圖案忽然發生變化,竟然出現了一位衣袂飄飄的女人形象,但形象一閃而逝,楚楓的耳中一陣蜂鳴:魂魄不滅,諸神永生。春秋輪迴,終於浩劫。
聲音如風,縹緲而空明;聲音如箏,如怨又如訴!
毫光散去復歸平靜,墓碑依然如故,上面雕刻著那副熟悉的蟲鳥文圖畫。聲音縹緲虛無,寂靜的空間不曾停留過半分。楚楓擦了一下眼睛,回頭真看到錢飛直勾勾地盯著墓碑,心中不禁痛楚不堪:「你看到什麼了?」
「字和人。」
「聽到什麼了?」
「哭聲。」
「還有呢?」楚楓古怪地看著錢飛的眼睛,他並沒有說謊,也沒有必要說謊,但他看到的和聽到的與自己完全不同嗎?
錢飛用力地拍打自己的臉蛋子:「楚爺,您發現什麼問題了嗎?」
「魂魄不滅,諸神永生。春秋輪迴,終歸浩劫。」這是雪芃先祖的告誡還是咒怨?與老祖宗所說的不太一樣啊,前兩句完全相同,而後兩句老祖宗說的是「神龍無悔,終於浩淼」的。楚楓的腦子在飛速地思考著後面兩句話,卻沒有任何相關的線索。
錢飛不可思議地搖搖頭:「難道您沒發現雪芃老祖宗是女的?」
楚楓的腦中「嗡」的一聲悶響!
我不是我,你也不是你,你是一千年前的楚將軍。
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我是來自望古的巫族女。
這句話應該是雪燕妮說的。
楚楓苦澀地點點頭:「看到了,沒想到。」
石碑上的形象和聽到的聲音都顯示這點——前提是這些都是雪芃所留,這點毋庸置疑。也就是說,一千多年前與老祖宗反出望古界的雪芃是大祭師的女兒,而非大祭師本人。這也能解釋記憶碎片中關於巫族大祭師的些信息,當然這些信息都是零散的,只有關於聖殿被毀之後,巫族部落在大祭師的組織下進行了一場聲勢浩大的祭祀活動,祈求諸神的原諒。
錢飛搓著手:「祭拜已必,看看雪芃老祖宗給咱留什麼好玩意了?」
「這裡的一撮香灰都不許碰!」楚楓無奈地瞪一眼錢飛,打開黑色的皮箱拿出墨氏弩,鄭重其事地緩步走到神龕前,拜了三拝,將墨氏弩放在神龕里。
不知為何神龕里沒有神位牌呢?還有本來有雪芃先祖的神位牌為何雪兒沒有拿出來?用迷信的說法,這也是另一種「回歸」。古人認為魂魄是不滅的,所以帝王將相的墓穴里總會留出通道供魂魄進出,而雪芃方才留下的「聲音」里也說道了魂魄不滅自語,這並不是巧合!
「您來就是為了換弩弓的?也許這不是雪芃老祖宗的本意,雪姑娘臨走的時候說了那麼多話,您一句都沒記住啊?」錢飛尷尬地看著神龕前面的青銅盒子問道。
「我不是我……」
「不是這句!」
楚楓搖搖頭,雪兒講述了一個關於光音天的故事,然後說的便是這句話。
「帝璽回歸望古界,我要回去阻止浩劫——浩劫啊,楚爺!您怎麼理解的這句話?還有,我不是我那句話的潛台詞是什麼?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我是一千多年前的雪姑娘啊!雪姑娘回歸望古界實際上是老祖宗雪芃回去了,但只帶了自己的牌子走的,連墨氏弩都沒帶呢?」錢飛分析的頭頭是道振振有詞,就差把吐沫噴到楚楓的臉上了。
「有道理,但不對。」
「哪裡不對?雪姑娘二十歲而老祖宗一千多歲,您認為不可能是老祖宗轉世是不是?這事兒不能用科學去解釋,科學就是一幫專家不懂裝懂扯淡,我告訴你科學就是自然,而自然不全是科學,還有科學無法企及的,比如神學——您說過連愛因斯坦、牛頓那些牛人最後都皈依神學了,這世界還有什麼不可能的?」錢飛據理力爭,而且句句說到了楚楓的心坎上,不得不信服。
錢飛的目的是打開青銅盒子,而自己卻不敢,想用激將法刺激楚楓。
「你小子不是完全的唯物主義者嗎?什麼時候玩起神學來了!」這點小伎倆早被楚楓發現,不禁苦笑一下,那裡面裝的鐵定是曠世不出的寶貝。在驃騎軍鎮里老祖宗守護著的青銅盒裡面的是隕鐵製成的七星寶函,實則是一副藏寶圖,破解之後找到了薩坎多古戰場。
錢飛挽起袖子就要動青銅盒子,手在即將接觸自己卻縮了回來:「該不是有機關吧?」
「有機關早就觸發了,還等到現在?」
「好吧,為了您我刀山火海一把!」錢飛探手搬住青銅盒蓋子,雙臂一用力,只聽一聲脆響,嚇得錢飛立馬把蓋子扔下,後退了好幾步,差點砸到腳後跟,嚇得面如土色地坐在地上,盯著青銅盒子:「有機關?沒有機關?有機關!」
什麼都沒發生。沒有想象中的弩箭,也沒有陌刀劈下,虛驚一場。
青銅盒裡空空如也。
「怎麼這樣?老祖宗開什麼玩笑?還以為給您留了一把劈雲斷水的上古神兵那!」錢飛滿頭大汗地盯著青銅盒,裡面有兩個圓形的凹槽,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楚楓壓根就沒指望裡面有什麼曠世寶藏,現在對寶藏已經毫無興趣。他想要的是已經得到了:春秋輪迴,終於浩劫。
一句話已經足夠。
錢飛頹然地坐在墓碑下:「話說雪芃老祖宗可真夠摳門的,弄了個廣告詞唬弄咱們呢,不過這在一千多年前已經很牛了,畫面能留到現在也不容易,我估計這裡最值錢的就是這塊墓碑了……」
楚楓並不答言,將兩塊驃騎令牌放進青銅盒內的凹槽里,熟料恰到好處,正要蓋上盒子,忽然聽到機關發動的聲音,高台發出一陣震動,墓碑突然炸裂,把旁邊的錢飛嚇得一個就地十八滾,差點沒掉下去。
墓碑片片破碎,從地下緩緩升起一個小平台,平台上是一個晶瑩剔透、光彩奪目的水晶球!眼前的一幕驚得楚楓目瞪口呆,沒想到自己的無心之舉竟然開解了這個巧妙的機關?運氣不是一般的好。
錢飛爬起來痴痴地看著拳頭大的水晶球,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玩意在商場里得賣個千八百塊吧?不過絕對沒那麼簡單!
「什麼玩意?」
楚楓也想知道這是什麼東西,有一點是肯定的:雪芃絕對不會把無用的東西保存得這麼隱蔽。走上前仔細觀察,發現裡面竟然有北斗七星陣的圖案,只是沒有鳥蟲書圖畫。抬頭看一眼穹頂,才發現是反射所致。
「雪芃是巫族祭師,水晶球是用來占卜的。」楚楓淡然地看著晶瑩剔透的球體不禁深呼吸一下,這東西有點像聖物帝璽,只是材料不同而已。以前聽過國外的某些宗教人物用水晶球占卜,預知過去未來吉凶禍福,沒想到雪芃也如此嗎?
錢飛伸出大拇指:「您說什麼便是什麼,一切聽你的!」
「穹頂的星陣不是一成不變的,是隨著天象而運轉的,所以洞里與外界沒有兩樣。」楚楓終於看出了一點門道,現在是深秋季節,但雪域高原已經是冬天了,北斗七星的排列呈現的卻是春天?
春秋兩季的北斗星鎮有什麼不同嗎?在古書里曾經有過相關的記載:斗柄東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水晶球里星陣反應的是穹頂上的星陣布局,斗柄指向西,說明是秋天無疑。
不過,楚楓並不知道為何是秋天?只不過是當前所處的季節恰好是秋天而已,而實際上不唯獨是現在「天下皆秋」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