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潛龍計劃（一）

以為龍隊又要大發雷霆呢，沒想到還「誇」了自己，楚楓感到有些意外，不禁怯怯地看一眼龍賓欲言又止。錢飛起身敬了個標準的軍禮，身體隨著專家們的背影轉了九十度，臉色肅然冷峻，十足的一個老兵范兒。

「人都走了，禮畢吧。」龍賓面沉似水地瞪一眼錢飛，這傢伙哪兒都好，就是有點虛頭！

楚楓手無足措地看一眼老首長，聲音有些沙啞：「龍隊，我以人格擔保今天是坦誠相談。」

「坦誠？」龍賓陰沉地看著楚楓，手指點著桌子：「這要是在動亂年代扣你一百頂大帽子！違背科學原理宣傳封建迷信，造謠惑眾否定事實滿嘴胡言亂語！」

錢飛起身又敬禮：「龍隊，事實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毛主席他老人家親口說的！」

「你懂個屁？與會專家都是資深的業內高人，他們聽不出來暴風在胡言亂語？還魂魄不滅呢，我這張老臉都快被你們扒光了麵皮了！」龍賓喝了兩口礦泉水：「但話說回來我也相信你們說的是事實，可和正常人的思維格格不入，故事講得頭頭是道，道理說了一大堆，那幫專家哪一個不是嗤之以鼻？」

「您錯了龍隊，專家們在思考其是否符合科學原理，但我認為凡是重大的科學發現都是打破常規之舉，循規蹈矩只能陷入死胡同——尤其是在這件事上。」楚楓倔強地反駁道。

龍賓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作為一名退下來的曾經職業軍人，他的判斷力依然是超強的。儘管暴風彙報的邏輯性和思想性很周密，但完全背離了現有的科學認知，甚至有些「離經叛道」！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一聲「報告」的聲音。

「進來！」龍賓把礦泉水瓶砸在桌子上，滿面怒容地看向門口。

一身破爛不堪的迷彩戰衣的宏峰閃身走進來，立正敬禮，面紅耳赤。然後就如同犯錯誤的小學生一樣垂立在門口，一言不發。

龍賓上下打量幾眼，突然笑出聲：「活著回來的？任務完成得怎麼樣？副大隊長同志！」

宏峰無地自容地低垂著頭：「老首長，我……」

「有屁快放，過期不候！」

楚楓皺著眉打量著宏峰，從迷彩戰衣破爛程度來看應該是去執行很艱難的任務，但完成的情況並不好。而當宏峰與楚楓的目光對撞之際，宏峰顯得極為驚訝，但礙於龍賓在場而沒有點破。

「暴風他們回來了？」宏峰掩飾不住驚訝地問道。

「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是，首長！從這次執行任務我終於認識到一個道理，對待敵人一定要向秋風掃落葉一樣冷酷無情！」宏峰立即立正，幾乎是吼出來一般，憋了一肚子的氣一股腦衝上了心頭。如果此刻傑克在眼前的話，他立即將其撕成碎片！

龍賓凝重地看一眼宏峰：「挫折了？任務沒完成還是被當猴子給耍了？和平日久啊，就知道戰術練兵而缺乏實戰經驗，現在應該知道暴風和阿飛的厲害之處了吧？他們是兵，你也是兵，差距怎麼這麼大！」

宏峰羞臊得滿面通紅無語，楚楓和錢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麼跟自己扯上關係了？

「你還應該明白一個道理！」

「吃一塹長一智，下次再見到傑克那個王八蛋我拔了他的皮！」

「屁話！」龍賓把桌子上的礦泉水瓶子扔給宏峰：「我的意思是你要敬畏每一個對手，只有想辦法打敗他們才是正道，而不是小家子氣頤指氣使！」

「明白！」

龍賓擺擺手示意宏峰坐下：「你回來的正好，早上我還想著要不要派紅色尖兵去雪域營救你這位副大隊長呢！」

楚楓詫異地看一眼龍賓：「龍隊，宏峰同志去雪域幹什麼？」

「還不是為了你？」龍賓瞪一眼楚楓，臉色肅然冷峻起來：「現在召開特別會議，決定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楚楓和錢飛對這位前任大隊長的性格極為了解，別看平時對手下嚴苛，但心眼特別好使。對手下執行任務不利會讓他自行反省，當然反省是要有結果的，你得主動去找他彙報，否則就會大發雷霆。宏峰此次執行任務失誤顯然與楚楓相關，但楚楓並不知道其中的具體細節，現在也不宜過多盤問，待日後龍隊會親自說的。

「龍隊，下一步計劃該沒我什麼事兒了吧？」錢飛滿臉堆笑地喝一口礦泉水：「我決定趁去美國度假的機會去過蜜月……是不是呀莎莎？」

詹莎莎面紅耳赤，嗔怒地瞪一眼錢飛：「誰說要跟你結婚？看你的表現！再說老首長布置任務呢，能參加是你的榮幸！」

龍賓緩和了一下臉色，點指一下錢飛：「聽到沒有？你是暴風的左右手，想打退堂鼓？連你媳婦都不放過你！」

「龍隊，我已經退伍好幾年了啊！」錢飛委屈地看一眼楚楓：「暴風退伍八年了……」

「紅色尖兵的口號是什麼？」

「一日為兵，終身為兵！」

龍賓微微點頭：「算你小子還是紅色尖兵的人，這次行動非同一般，也是我退下來之後碰到的最棘手的任務，形勢錯綜複雜，宏峰出師不利，對紅色尖兵是一個不小的考驗！」

宏峰無地自容，先前那種捨我其誰的氣勢早已蕩然無存。身為紅色尖兵特種作戰大隊的副大隊長，他肩上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在土崖速降被傑克砍斷速降繩的那一剎那，便意識到自己出現了嚴重的戰術錯誤：不應該沒有原則地信任一個陌生人，這個人還是自己的對手！

傑克是對手，不是朋友，甚至會成為自己的敵人，對敵人心慈手軟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但遺憾的是宏峰雖然身懷戰術戰略，卻缺乏對人性的理解，更缺乏實戰經驗。這個虧吃得太爆，以至於在找到被傑克遺棄的越野車之後，他發誓一定要抓住那個王八蛋報仇雪恨。

雪域茫茫，前途渺渺。孤身深入生命禁區抓傑克並不是明智之舉，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宏峰還是選擇了隱忍，帶著屈辱回來，心裡卻憋著一股難以排解的怨氣。本來是等著老首長的雷霆暴怒的，沒想到卻輕描淡寫，這讓他的心裡更加難受。

楚楓與錢飛對視一眼，莫名之中感到了些什麼，遂起身敬禮：「龍隊，什麼任務？」

密室內的氣氛立即緊張起來，龍賓很少用「棘手」這個字眼，紅色尖兵是國內一流的快反特種大隊，還沒有什麼任務能夠讓曾經的老首長、現兼任紅色尖兵戰略顧問的龍賓感到過棘手！

龍賓看一眼楚楓：「德爾．霍華德並沒有死，DNA檢測報告已經出來了，與傑克．霍華德沒有任何血緣關係。而且我現在可以透露一個很重要的信息，德爾以探險為名執行的超級戰士計劃得到了某國政府的支持，STNS傭兵隊控制在某國的手中，清一色的現役軍人，他們來中國幹什麼？超級戰士計劃的終極目的是什麼？某國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還是那句話：事出反常必有妖！

楚楓、錢飛和詹莎莎愕然地相互對視一眼，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德爾竟然沒有死？！

在探險行動中楚楓的確想到了這個問題，STNS傭兵隊組成人員極為複雜，如同一個小型的多國部隊一樣。他們是以私人保鏢的身份進入中國的，負責探險隊的安全給養和護衛，但全程並沒有盡到責任，一味地追隨探險隊試圖獨自行動，所以才落得個全軍覆滅的下場。

這是天意也是人為。探險行動中楚楓和錢飛成為埋葬STNS傭兵隊的直接推手，但也是誤打誤撞的結果，楚楓對此心知肚明。

「我曾仔細分析過超級戰士計劃，老德爾是在尋找一種可以治癒家族遺傳病的基因藥物，他知道驃騎寶藏的秘密，所以才組織探險隊投入巨資採取行動，最終找到了T病毒。」楚楓凝重地嘆息一下：「傑克患有黑色素腫瘤疾病，寄希望於這種藥物，認為在十萬大山存在超級文明的基地，所以這次來找我就是想跟我再度合作，但被我拒絕了。關於STNS傭兵隊的組成，我和阿飛也注意到有些異常，哈里斯曾經使用過一種電磁信號發射器，那是一種信號加密裝置，並在暗黑空間使用過。」

「他是間諜？」錢飛詫異地看著楚楓問道。

楚楓微微點頭：「不唯獨他是，還有溫莎、霍斯、羽田正義等等，他們雖然同屬於STNS，但都是現役軍人，哈里斯有FBI背景，這些信息龍隊都曾經關注過，但這些人都死於十萬大山。」

「所以說這是針對我們的一場陰謀，陰謀沒有得逞，幕後的策劃者便演了一出李代桃僵的戲碼，以為人都死絕了我們就不追究了嗎？」龍賓氣憤地錘了一下桌子。

「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錢飛霍地站起來，握著拳頭原地轉了兩圈，踢一腳椅子：「奶奶的，我老早就認為這幫傢伙們包藏禍心，楚爺，現在看明白是咋回事了吧？咱們被當猴子耍了！」

「你消停點！話說的不錯，怎麼誅？」龍賓陰沉地看一眼錢飛，拿起文件夾拍在桌子上：「現在更棘手的是這個，T病毒！前幾天媒體報道有人感染這種致命病毒，人已經乾屍化了，研究發現T病毒已經絕跡了十萬年，這次捲土重來意味著什麼？」

楚楓額頭的青筋崩了崩，心在無限下沉：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嗎？曾一度認為T病毒的爆發是極小概率事件，因為所有參與探險行動活下來的人都沒有感染跡象，而且已經過去三個多月時間了，如果感染的話早就應該有徵兆了。哈里斯感染病毒前後不到一周的時間就發作了，之前的溫莎在兩天之內就乾屍化！

但這些能說明沒有感染T病毒嗎？

「很嚴重？」錢飛方才還豪氣衝天地要誅殺老德爾呢，現在才意識到問題有點太複雜，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甚至龍隊都無法掌控啊。

龍賓把文件摔在桌子上：「這件事已經引起上面的關注了，決定加大T病毒試驗研究中心的投入力度，但這些跟咱紅色尖兵關聯不太大，當兵的就得干力所能及的事兒！現在已經超出了試驗的範疇，我們必須採取行動，作戰計劃已經報批下來，代號潛龍行動。」

「潛龍？」

「潛龍！」

楚楓狐疑地看著龍賓，想要了解具體的作戰細節，但知道他的脾性，既然有作戰計劃執行就是了，至於細節從來不是他所關注的問題。細節掌握在紅色尖兵的手裡——圍繞作戰目標採取最有效的行動，這就是自己全部的任務。

「空間試驗計劃暫停，全力以赴執行潛龍計劃，具體計劃我只說一遍！」龍賓起身肅然道。

楚楓等三個人立即起身敬禮，詹莎莎也緊張地站起來，這種場面還是第一次經歷，感覺比探險還緊張，心砰砰地跳，好像沒有底似的。

「你們將面臨最嚴苛的挑戰，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錢飛的聲音最大，底氣十足，但目光卻向楚楓的方向閃爍，似乎是在徵求他的意見，卻沒有獲得回應。

龍賓肅然地點點頭：「你們的任務是阻止德爾的超級戰士計劃，找到德爾．霍華德並緝拿歸案，拿回T病毒樣本！」

錢飛疑惑地看著龍賓想要開口說話，卻被楚楓的目光給逼回去。

「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國際刑警組織的紅通人員，公安部門已經將你們的資料上傳給國際刑警組織，國內也將通緝抓捕，事由是古董店命案！」龍賓的臉色緩和了一些，似乎帶著一點嘲諷一般的笑：「我會給你們預留十二小時的滯留時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