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病毒爆發（五）

海風輕柔拂面，海浪破碎成雪。一群白色的海鷗追逐著輪船的尾跡在風浪中振翅，靠在船舷上的乘客們痴迷地欣賞著醉人的海上美景，楚楓卻在船尾的角落裡抽煙。那些所謂「上等人」鄙夷的目光不時地瞥向他，卻早已被他屏蔽掉。

埃及之行不免讓他大失所望，雖然準確地判斷出傑克一定會出現在這裡，但不曾想到神龍見首不見尾，玩了一出漂亮的「拖刀計」，讓他輕鬆地擺了一道。這種情況對楚楓而言並不多見，以往都是自己掌握行動的主動權，從來沒有如此失敗過。究其原因，是低估了傑克的智商，沒有知己知彼。

現在看來完成「潛龍計劃」的既定任務並非想象中那麼容易，一個傑克已經讓小組頭疼不止，更何況又招惹上FBI和國際刑警？也許是前期準備不足，沒有透徹地分析利害關係，更沒有精心策劃好行動方案，以至於一心想要直達目標，卻鑽進了傑克早已經設計好的圈套里。

目前來看，傑克已經逍遙法外了，雖然他也在遭受著國際刑警的追蹤，但其更隱蔽，而且成功地把「鍋」甩到了自己的身上。楚楓發現自己就像追逐輪船覓食的海鷗，只顧著目標卻忘記了方向，細節固然重要，但無法掌控全局。

「楓哥，血影有消息了！」詹莎莎披著披肩快步走過來興奮地低聲道。

楚楓中斷了思考，掐滅煙蒂起身靠在船舷上：「成功了么？」

「但沒有發來文件信息，不知道什麼意思。」詹莎莎拿出手機給楚楓看，上面只寫著寥寥幾個字：暗香浮動，月上柳梢。

楚楓微微皺眉思索片刻才如釋重負地笑了笑，回頭望一眼追逐的海鷗，展開雙臂一聲長嘯，驚得旁邊其他觀賞海境的客人不禁側目，而楚楓則仿若吐出了胸中的一塊悶氣一般，頓時精神了許多：「誰說血影的情商為負數？這句話寫得太好了！」

詹莎莎眉頭微蹙：「您讀懂了？」

「他在孤島海邊等我們，後天黃昏。」

「我眼拙，怎麼沒有看出來呢！」詹莎莎自以為才思敏捷，但看罷多時也僅僅想出「人約黃昏后」這句，應該是在黃昏的時候匯合之意，但前面的如何解釋？

楚楓當然一笑：「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第一句話是告訴我們在黃昏退潮的時候適宜登錄孤島，影即血影。暗香指的是舒妃，浮動是在說她現在很焦灼。」

「那后一句呢？約我們在黃昏后見面嗎？」

「前一句已經提示了，后一句是在告訴我們具體時間，兩個黃昏之後便是，所以我猜想是兩天以後的黃昏，在退潮的時候。」

詹莎莎恍然所悟，不禁苦笑：「我愚鈍得不行，沒想到血影這麼厲害？楓哥，你真不愧是特種兵出身，這樣的暗語也能猜得到！」

其實這中加密是最原始、最簡單的暗語，也是最容易被人解讀發現的，只要有一定解密基礎的人就會破掉，不過血影做到這點已經難能可貴了。舒妃之所以浮動應該有兩個原因：一是自己沒有及時赴約；二是發生了很嚴重的問題，而且一定與第三階段的行動息息相關。

「傑克和舒妃貌合神離，老德爾又用的是李代桃僵的伎倆，把她推到前台作為誘餌，有兩個作用，一是繼續套牢我們，二是運作公司股票，她是投資專家。」

「但我們並沒有上當呀！」

楚楓凝重地看一眼莎莎：「所以她現在已經成了棄子，才會浮躁焦急。也許她掌握了絕密信息，那是她最後一棵救命的稻草，老德爾對此心知肚明。」

正在此時，錢飛和宏峰也散步而至，兩人正在爭執著什麼，將楚楓和詹莎莎正在交談，才同時停止了爭論。錢飛滿臉堆笑地上下打量幾眼楚楓：「楚爺，精神不錯啊！是不是被我老婆忽悠的？等任務完成了讓她給您介紹個標緻的妹子……」

「狗嘴吐不出象牙！楓哥心有所屬，難道你不知道？」詹莎莎恨鐵不成鋼地瞪一眼錢飛，這傢伙缺心少肺，哪壺不開提哪壺，記吃不記打的傢伙！

錢飛面紅耳赤地嗤笑著避開楚楓憂鬱的目光：「我老祖宗那會還三妻四妾呢，哪個成功男人不是蜂蝶群舞？像楚爺這樣的男人更是極品！」

「你是不是想當極品啊？我警告你！」

「當然想啊，但我不是成功男人，這輩子乾的最成功的事兒就著追到你當老婆，沒有第二個啦！」錢飛貧嘴地功夫的確了得，說謊都不用思考脫口而出。

楚楓落寞地苦笑一下：「你們兩個在爭論什麼呢？」

「他們能幹什麼？在一起准沒好事，不是談論女人就是相互抬杠，我說的對不對！」詹莎莎瞥一眼錢飛和楚楓，性感的嘴唇微微下彎，露出一股不屑的嘲笑。

宏峰臉色一紅：「不要上綱上線嘛，我是無辜的。我們在爭論T病毒潛伏期的問題，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詫異？哈里斯和溫莎在三天就病發了，兩例新感染的患者也在一周之內，但你們為什麼三個多月還沒有徵兆？」

「真的是在討論這個問題？」詹莎莎杏目微挑：「我可以回答這個問題，因為我們僥倖沒有感染，這回明白了吧？」

錢飛凝重地搖搖頭：「我們的討論很嚴肅，不要妄下結論，關係到咱後半生幸福的事兒呢！我認為是跟血脈有關，咱們都是炎黃子孫，血脈當然與眾不同。楚爺說T病毒在十萬年前就爆發過，咱老祖宗早就有了免疫力不是？這種免疫力是能夠遺傳的，所以咱們才高枕無憂。」

這種解釋基本不靠譜。人類的血液組成成分是血漿和血細胞，血細胞包括紅細胞、白細胞、血小板，占血液總量的45％，而55％的血漿包括血清、血紅蛋白和垃圾。什麼是血脈？是與祖先息息相關的血緣關係，遺傳祖宗的血液特徵，此乃一脈相承的關係，因此叫血脈。

T病毒感染難道還分什麼類型的血嗎？！

「沒文化真可怕！」宏峰面紅耳赤地瞪一眼錢飛：「二師兄，如果真的存在這種情況的話，我們的祖先絕非凡人，還是相信科學靠譜些。之所以沒有表現出來可能是因為潛伏期不同所致，當然也不排除與血型有關，中國人99.7％的血型屬於ABO型血系統，還有稀少血型系統，譬如RH系統血型，則已陰性和陽性來區分，MN血型系統和白細胞血型-HLA型系統，越稀少的血型血液就越珍貴，但並不是越高貴，明白嗎？」

錢飛打了個「OK」的手勢：「這根T病毒潛伏期有關係嗎？如果我是A型血是不是潛伏期就無限延長？潛伏期與人體免疫力息息相關，不要教條地認為一定如何如何，那我告訴你密而不傳的知識記住了，梅毒的潛伏期是2-3天，淋病的潛伏期是7-10天，艾滋的潛伏期更長，7-21天，有的可達10年，還有，最短的傳染病潛伏期僅數個小時，比如霍亂，比如病毒性痢疾！」

錢飛沒有學醫真是瞎了這幅好材料，思維敏捷反應靈活，上知天文下曉地理，每樣都知道一點兒，但沒有一樣精通的。一番話說得頭頭是道，倒是宏峰被逼得啞口無言。

「盡信書不如無書，這社會有多少阿貓阿狗是是被書給耽誤的？」錢飛得理不饒人地嘟囔著：「當然也包括我，學沒念兩天半就為祖國守邊疆去了。不過楚爺，這事連專家都沒搞懂，咱們到底中招沒？我心裡可沒底！」

這是一個難於回答的問題，儘管經過三個多月的隔離觀察，但還是不能確定是否感染了。如果真的如阿飛所說的，潛伏期超長怎麼辦？楚楓並不擔心是否感染，人的命天註定，想多了累得慌，何況自己一定是被感染了，身體的細微變化已經說明了問題。

「你的潛伏期很長，一輩子。」楚楓苦笑一下，目光轉向大海。

從某種程度而言此次行動已經中了傑克的詭計，潛龍小組就是移動的「不定時」炸彈，而且是「生物彈」——萬一三個人感染了病毒，一切都將無法挽回！

豪華酒店的總統套房裡，傑克聲嘶力竭地把電腦摔在地上，拔出手槍把電腦打得稀巴爛，然後揮動著手槍指著兩個手下：「兩個小時之內必須找到他們，笨蛋！」

兩個手下面色蒼白瑟瑟發抖：「老闆……STNS精英小組部下了天羅地網，連影子都沒抓住，航班信息準確無誤，但人不在上面。所有中轉站都設了卡子，他們沒有在任何一個中轉站出現，我們懷疑是人間蒸發了。」

話音還未落，臉上已經挨了一槍托，養了二十多年的一口好牙立馬下崗，滿嘴鮮血淋淋。傑克憤怒地咆哮著：「兩個小時之內聽懂了嗎蠢貨，我要的是人不要你愚蠢的解釋！」

「是，老闆。」手下再也不敢解釋，這傢伙是魔鬼嗎？心情好的時候像笑面虎，現在則十足像魔鬼！

傑克一腳將破爛的電腦踢開，咬牙切齒地把槍扔在地上，來回踱步：「還有，一定要查到侵入系統的強盜，限你們一個小時！」

「老闆？」

「你們是STNS精英，是的，每一個都是超級戰士，不會連一個黑客都抓不住吧？」

所有手下幾乎都陷入了崩潰模式，他們是特種兵不是網警，只會嗜血殺人而不會網路技術。傑克氣得像一條瘋狗，張牙舞爪地發了一通脾氣，然後若無其事地坐在沙發里仔細思索著。

暴風絕對不會人間蒸發，如果他足夠聰明的話一定會猜到自己在新德里，但為什麼跟自己玩失蹤？難道他已經識破了自己了嗎？他是超級特種兵，是這世界上神話一般的存在，難怪手下們束手無策。不過現在自己還掌握著主動權，如果他再不出現的話，註定要讓他身敗名裂！

不知道雙重人格是如何培養起來的，就如傑克，他有時可以是溫文爾雅的紳士，有時卻成了十惡不赦的魔鬼。在魔鬼與紳士之間，永遠沒有重複的部分，但卻在他的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發現自己的電腦被黑客侵入的時間與暴風小組失蹤的時間恰好吻合，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對手的圈套？如果是圈套，則說明這一局自己徹底地輸了，而且輸得體無完膚。傑克懊惱地一腳踢翻了小几，此時手機卻傳來來電的聲音。

傑克揮一下手，所有手下都識趣地退出去。傑克盯著來電號碼，聽著急促的響鈴聲音，按下接聽按鈕，裡面傳來一陣忙音。額角細汗密布，不時滾落下來，喉嚨里似乎堵著什麼東西，劇烈的一陣咳嗽之後吐出一大口污血。

這是很少見的情況，傑克驚恐地看著地上的血污，似乎又想起了在十萬大山暗黑空間里的一幕：哈里斯抱著霰彈槍沖在最前面，在與乾屍人肉搏之後那張血污遍布的臉變得猙獰可怖，回頭的剎那間才發覺他已經乾屍化了！

醫療檢測報告顯示自己的癌細胞正在不可思議地減少，醫生也不能解釋其中的原因，在核實了他所用的藥物之後並沒有發現特別之處。那時候他已經知道自己感染了T病毒，但沒有乾屍化，也沒有發生進化。

他相信自己擁有非凡的體質和運氣，但還是時刻等待著死神的降臨。所以，他有時候會瘋狂如同一頭桀驁不馴的野獸，想要毀滅身邊的一切，而有時候卻如溫文爾雅的紳士，可以容忍接納一切。

電腦信息留下了入侵者的IP地址，他有足夠的理由確定攻擊是來自孤島坐在的州，甚至檢測定位到了一個熟悉得再也不能熟悉的地址：孤島別墅。

詫異和憤怒席捲了本已脆弱的心，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女人竟然在背後捅了自己一刀？該死的混蛋！電視新聞在滾動播出著關於日本發現T病毒疑似病例的消息，但現在對傑克而言那些已經無足輕重。T病毒距離全面爆發只有一線之遙，讓世界為之顫抖的T病毒一定會表現完美，到時候就會進入「超級戰士」計劃的全新階段了，所以現在必須要做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