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
李曉白只知道他有黑暗恐懼症,但沒有想過,他其實更有幽閉恐懼症。
當然,杜墨清也不會再給她機會讓她知道。
「老闆,你說好好的保安,為什麼會謀殺和自己沒有關係的高管?」
好吧,陪他走就走,但不能白走,李曉白摘下墨鏡和口罩,虛心請教。
「你怎麼知道沒有關係?」杜墨清反問。
「呃……因為不是一個公司的,身份差距又很大,也不同行……」
「曾經的同事、有親友關係、情婦的男朋友,隨便想想都有無數可能隱藏的關係。」杜墨清打斷她的話,說道。
「會是情殺嗎?」李曉白好奇的問道。
能從現場的蛛絲馬跡里,推理出整個事態的發展過程,她很想學到杜墨清這個神技。
「你想知道?」杜墨清在樓梯轉角,突然停下腳步。
跟在他身後的李曉白差點沒收住腳,撞到他挺拔的後背。
「你……你已經知道了?」李曉白激動的問道。
「下午的機票取消,我想吃甜點。」杜墨清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剝削勞動力的機會。
「馬上取消!」李曉白對老闆變幻莫測的行程已經習慣了,立刻拿出手機,一邊從某訂票平台退票,一邊問道,「老闆想吃哪家的甜點,我現在就定!」
杜墨清冷眼看著工作效率極高的小助手。
她雖然工作時很嚴謹,但時常會露出少女氣息——那種歡快的、明媚的、像春草瘋長春花爛漫的青春味道。
「老闆?哪家?」李曉白都取消機票了,杜墨清還沒說話,她抬眼看了他一眼,發現老闆正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的臉。
她的臉上髒了?
李曉白瞄了眼手裡還拿著的墨鏡,銀白色的反光鏡面,像鏡子一樣照著自己的臉。
臉很乾凈!
杜墨清終於收回目光,薄唇微啟:「你做的。」
李曉白愣了愣:「那我回家做好,明天帶過來?」
杜墨清家裡的廚房雖然配套齊全,但沒有任何烘焙的原料,他的烤箱大概只會用來烤烤雞翅之類的肉食。
「剛才路過一個大超市,我可以等你半個小時。」杜墨清用開恩的口吻說道。
喂喂喂,不要用這麼傲嬌的表情求人做好吃的啊!
而且上午剛吃過,下午就要接著吃,簡直像小孩子一樣貪嘴啊!
李曉白在心裡吐槽著,但臉上的表情還是很恭敬:「我怕你等不及,做起來太慢……」
「所以別浪費時間,順便幫我把冰箱里的食物補足。」杜墨清本來還維持高冷的表情,此刻露出不耐煩,「你還想不想知道誰是兇手?」
「不是保安嗎?」李曉白故意問道。
「不是!」杜墨清的臉已經黑下來,說完這兩個字,就繼續往下走。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警察?」李曉白急忙跟上去,問道。
杜墨清不理她了,下樓梯的速度越來越快。
從背影看,肯定是生氣了,帶著一種……孩子般的賭氣。
杜墨清很不爽,他已經對警察說了最重要的線索,只要隨便查一查就能找到真兇。
要是什麼都讓自己搞定,要警察有什麼用?
「咳……你要和我一起逛超市嗎?」李曉白用討好的語氣問道。
今天在現場的時候,李曉白想明白了一件事——她有這種接近上司的機會一定要好好利用。
雖然獨處時壓力很大,但能走進杜墨清的生活里,近距離的觀察他的喜好和對待生活的態度,揣摩他看待事物的方法方式,無疑會對自己幫助很大。
這樣一想,現在的機會千載難逢,她當然不能浪費。
抱著當名師學徒的心情,李曉白希望杜墨清可以跟她一起去超市,說不準能從他挑選食物的細節里,學到一些有用的東西。
除此之外,還有一絲私情——覺得杜墨清孤冷的表面下有脆弱的地方,就像今天在電梯里「犯病」之後,還要強裝淡定,一個人撐著的樣子,讓她有點同情。
她有暈血症,深知每次暈血之後,多希望得到家人的溫暖和關懷。
而杜墨清沒有朋友,也似乎沒有家人,要是一個人回到那雪山一樣的別墅,那麼孤單可憐。
「因為我不知道你想買點什麼,不如一起去超市看看。」李曉白見他還是後背綳的緊緊的,一言不發的往前走,她加快腳步和他並肩而行,繼續說道,「你不是說應該多運動嘛?超市可是一個鍛煉身體的好地方。」
杜墨清依舊緊緊抿著唇,高冷的像不食煙火的男神。
「好吧……那你想往冰箱里放點什麼,我一個人去買。」李曉白偷偷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見他毫無波瀾的冷漠眼神,只好退讓一步。
為了知道真兇是誰,讓她做什麼都可以。
「我不喜歡超市。」杜墨清終於開口了。
有的時候感覺她的智商及格了,但有時候又感覺高估了她的敏銳力。
如果換成他自己,去過某人家一次,就大概能推測出這個人的生活習性,性格愛好,甚至更深層次的東西。
而李曉白去了他家兩三次,居然沒有發現他冰箱里的食物飲料,都是走空運的方式郵寄過來的。
沒錯,雖然他不用手機淘寶之類的軟體,但他又不是不懂現代生活的老人家,他會在電腦上在某國際生鮮購物平台上下單啊!
俄羅斯本土正宗的魚子醬,法國的鵝肝醬,義大利的白松露,神戶但馬牛……
稍微觀察一下他的冰箱,很容易發現這些吃的喝的都是國內普通超市買不到的品牌。
***
李曉白推著一大車的食物,在超市店員的幫助下,放到了後備箱里。
杜墨清不喜歡人多喧嘩的地方,但也不喜歡將車停在幽暗無人的地下停車場。
李曉白今天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他總是要求自己將車停在室外的停車場,讓愛車風吹日晒,也不願意去地下停車場——黑暗恐懼症啊!
她也明白了,為什麼他的家裡和辦公室都是純白一片。
當初張越然對她說,杜墨清很喜歡「白」,葉修叮囑她不要晚上關燈時,她就該想到,杜墨清對白色的執念,最深層的原因是他厭惡黑。
所以他很少會穿深色的衣服,衣櫃里幾乎都是白色,白衣白褲,不是為了當白馬王子,而是單純的對黑色有心理厭惡……
杜墨清坐在車后,翻著放在車裡的一本厚厚的哲學書,表面上看去很閑適,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如果不是葉修用那個人最新信息和他交換,他真不想插手警方的事。
因為警方實在太……笨了!
甚至不如在他眼裡已經很笨的小助手!
相比之下,還是葉修有點用,至少追蹤到那個人準備回國了。
所以,他也不用親自去歐洲調查,只要在國內靜等就行。
「老闆,你想和我一起做雪媚娘嗎?」李曉白把車安全開回別墅,替他拉開車門后,才笑眯眯的問道。
儘可能拉著老闆一起做事,雖然想一想都覺得壓力好大,可只要抱著學徒的心情,努力沾染上偉大導師的光芒,也就克服了那種獨處時的尷尬無措。
「我可以把我媽媽的秘方告訴你哦。」
見杜墨清無動於衷的下車,一臉冷漠的往家裡走去,李曉白維持著笑容,不死心的繼續說道。
李曉白很想跟著名師好好學習,但今天特意找一些親密的話題聊,只是覺得杜墨清一個人真的太可憐了。
頂著一張驕傲完美的面具,可沒有朋友和親人,又怕黑,受了心理創傷也沒人傾訴,不像她,暈血或者生病之後,還有媽媽和暖心的哥哥照顧關懷……
這種表面高冷內心脆弱的反差,被李曉白髮現之後,就有點……母愛泛濫了。
可惜杜墨清根本不理她,率先走進了屋內。
客廳茶几上的花瓶里又插了一束鮮花,這次是白色的玫瑰,簇擁成一團,像千層雪一樣綻放著。
他定期叫的鐘點工,只會幫他打掃房間,從不會帶一束鮮花過來。
杜墨清雙手插在褲兜里,靜靜的看了那束花片刻,聽到外面李曉白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才舉步上樓。
將浴缸放滿了水,滴入精油,杜墨清泡在裡面,想讓自己放鬆一點。
雖然他表面很鎮定,彷彿沒有受到電梯意外的影響,但其實撐不住了,很想快點回家,在溫暖又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
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樣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