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風雲

聶甄歪著頭注視著他，乾脆不再掩飾，反正在他面前她也藏不住任何心事，於是開門見山：「我不知道我父親為什麼會無端端安排我們相親，不過我想你對我應該也沒那方面意思，所以如果還有下次，請你一定要拒絕我父親，謝謝。」

她盡量把話說得客氣禮貌，然而見他的表情諱莫如深，她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秒，顧庭深開口了：「聶小姐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我對你很感興趣，已經在做進一步了解的打算。」

可看他這副表情，哪裡像是對她很感興趣的樣子？

聶甄有些笑不出來：「你在跟我開玩笑吧？」

「我從不開玩笑。」顧庭深停頓了一下，接著說，「讓我們回到正題，五年前，你為什麼會突然出事？發生了什麼？」

他咄咄逼人的樣子令聶甄心裡升起一股寒意，那些往事早已被她拋之腦後根本不想再提，可今夜，恐怕這個男人並不打算輕易放過她，聶甄突然意識到，她好像自己主動把自己繞進來了。

「那你呢？五年前你在青梅竹馬的戀人墓前與她完婚，想必對她一往情深吧？怎麼才五年，你就把她拋到腦後了？難不成那時候的深情只是做給別人看的？」聶甄原以為自己戳到了他的痛楚，就算他再如何克制也能露出些蛛絲馬跡，可是沒有，他的臉上至始至終都只有一個表情，連眉頭都沒有皺過一下。

顧庭深笑了：「沒想到聶小姐也對我感興趣，這樣最好，倒是省下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不必要的麻煩？

聶甄還沒回過神來，就見顧庭深徑直下樓，她來不及細想，立刻跟了上去，但顧庭深健步如飛，像是故意要甩開她，不多時就沒了人影，靜謐的空間里，只聽到汽車引擎的發動聲，過了片刻，世界重新安靜了，她在原地呆若木雞——顧庭深毫不留情地把她扔在了這裡。

——

解剖室內瀰漫著濃烈的消毒水味兒，顧庭深來到解剖台，看到了第二具屍體，和第一具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的心臟都被整個摘除了，手法老練，傷口的位置乾淨利落，這一次的死者為年輕男性，身份暫時未明。

「據報案人所說，他是在晚上出去丟垃圾的時候發現草叢裡有動靜，以為是貓貓狗狗，結果過去一看發現那裡居然躺著個人。應該是同一個兇手所為，殺人手法一模一樣，上次那個是中毒之後失去意識被人挖出心臟，這次這個經過法醫鑒定，發現胃裡留有大量安眠藥殘餘，應該是在睡夢中被人活活挖出心臟，死亡時間不超過五小時，事情變得有些棘手了。」賀遠之雙眉緊蹙，他幾乎能想象天亮之後警局外面將被記者包圍，兩起案件發生時間間隔三天，這個兇手顯然根本不怕警察追查，如此堂而皇之地繼續作案，看來還是個經驗老道的老手。

「兩個人的身份有什麼關聯之處嗎？」顧庭深問。

賀遠之搖了搖頭：「這位暫時還不明身份，那位是五星級酒店廚師，我們查過他沒什麼複雜的社會關係，據酒店同事所說，人也很憨厚老實，沒聽說得罪過什麼人，家人也都不在身邊。」

片刻之後，顧庭深再次開口：「你有沒有查過本市各大醫院最近有沒有受過處分被停職的醫生？」

「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傷口乾凈利落，的確醫生下手的可能性會大一些，但這查起來不僅需要時間，更有可能到最後是無用功。」

一陣沉默，賀遠之想到了什麼，忽然問：「你和聶甄怎麼回事？為什麼她來我這裡吵著要找你？」

顧庭深給了他一個自行體體會的眼神，連嘴唇都懶得動一下。

賀遠之頓時產生不好的預感：「你還不會把她一個人丟在那裡了吧？」

「誰讓她腳步慢跟不上？」顧庭深挑了挑眉，不以為然，事實上他明明在車裡還好心地多等了她幾秒，是她自己沒有跟上來，被落下也就怨不得別人。

「……」賀遠之不是不了解顧庭深這個人，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顧庭深居然會把一個陌生人單獨留在自己家裡，他的神色孤疑起來，這不是顧庭深一貫的作風。

「你對那位聶甄是不是有什麼想法？她在你身邊的時候你的鼻子和耳朵都會正常，因此你認為她跟那個人有什麼關聯？」

顧庭深的面色變得冰冷，脫下塑膠手套走了出去，腕間的時間指向凌晨三點，他本就睡眠少，平常這個時間也大多在實驗室工作，於他而言白天黑夜的區別並不大。

賀遠之知道自己說到了他的禁忌之處，顧庭深這個人，很少會跟人急紅眼，喜怒從不形於色，就算怒到極點也很少讓人看穿，可就是這樣一個人，五年前抱著那人的屍體時第一次哭了，他至今還記得那會兒顧庭深身上那種毫不剋制的戾氣和絕望。

他那時以為，顧庭深恐怕要永遠把自己困在牢籠里了，誰知轉瞬之間，他又變回了那個雲淡風輕的顧庭深，甚至比從前更加陰冷。

顧庭深走到茶水間沖了杯咖啡，杯身燙手，他放到唇邊吁了口氣，目光卻有些深遠。

「阿遠，你相信這世上有巧合嗎？」

「這不像是你會說出來的話。」賀遠之靠在他對面的高腳凳上，一雙眼睛在顧庭深身上打轉，總覺得自從遇到那個女明星之後，顧庭深的心思似乎更沉了。

「我查了一下，五年前聶甄出去旅遊時大巴車發生嚴重車禍，當時整輛大巴幾乎全毀了，聶甄成了唯一的倖存者，但傷勢嚴重，等她穩定一些后聶家把她送出國治療，直到一年後才回到這裡，她出事的時間和童芯的死亡時間只隔了一天。」

顧庭深說出童芯的名字時，語氣不自覺地頓了頓，表面看上去什麼變化都沒有，可他握著杯子的手指卻漸漸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