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挑明

嚴格意義上來說，陸南的確有殺人動機，但這個殺人動機並不能構成警方對他的控訴，顧庭深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陸南的心裡種下懷疑的種子。

心理壓迫有時也是一種戰略。

顧庭深進入停車場的時候路過陸南的車子，回頭看時發現陸南並沒有跟上來，他隨手將一塊膠布狀的東西貼進車子地盤，繼而面色如常的開車離開，車子開出停車場時，陸南才從公園後門緩慢地出來。

後視鏡內陸南的身影在一點點縮小，顧庭深嘴邊泛起一抹別有深意的笑。

顧家依舊清冷，自從顧先沖無故失蹤之後，這已經是第五天了，然而毫無任何消息，若是被人惡意綁架，綁匪總該來電話勒索，可是什麼都沒有，一切都變得毫無希望，像是死水一般。

黃瑜眉一個人待在家裡，連公司都不去了，顧庭莫忙於公司繁重的事務，又要找時間去醫院接受理療，睡覺的時間都被大大壓縮。

「媽，您好幾天沒好好休息了，要不上樓去休息一會兒？我替您守著電話。」宋曦見她這樣，孝順地蹲到她跟前。

自顧先沖失蹤之後，黃瑜眉像著了魔似的，固執地認為他是被人綁架了，綁匪一定會打電話來要贖金，她片刻不離地守在電話旁邊寸步不離，任誰勸都沒用。

黃瑜眉擺了擺手，疲於開口，這時門鈴響了，宋曦急忙起身去開門，見到門外的顧庭深時立刻堵在了門邊，小聲說：「你現在來幹什麼？還嫌家裡不夠亂嗎？你來這兒只會更刺激媽的神經。」

宋曦想也知道，顧庭深來這裡不可能說出什麼好聽的話來，而黃瑜眉現在的神經已經處於十分緊繃的狀態，輕輕一碰就會斷掉。

「大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關心顧家的事了？」顧庭深淡漠地笑了笑，平靜地說道。

可這一句聽上去毫無波瀾的話，卻令宋曦心裡倏然一緊，她獃獃地望著他一動不動。

顧庭深沒再理會她，揚手把她推開，徑自進了客廳。

與幾天前相比，黃瑜眉身上昔日的高傲優雅已經蕩然無存，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些她用於偽裝的東西被一點點磨掉的呢？他想了想，確切地說，應該是從胡霞死的那天起。

黃瑜眉看到小兒子時，臉上露出了厭煩的神情。

顧庭深不甚在意，上次與母親之間早已經打開天窗說亮話，此時倒也不必再遮遮掩掩。

「周辰死了。」顧庭深說。

黃瑜眉困惑地看向他，彷彿在問：那是誰。

「五年前，那宗強姦案的主謀，那個少年。」顧庭深淡漠地提醒她，眼角的餘光滑過在旁的宋曦。

黃瑜眉身體一顫，本能地別開視線：「他死了跟我有什麼關係？」

顧庭深仍舊笑著：「你沒發現嗎？與五年前那宗案子有關的人，正一個個出事，不是死了，就是下落不明。先是胡霞，再是父親，現在是周辰，你猜，下一個會是誰？」

「你少胡說八道，你父親跟那個案子沒有任何關係！」

「暗地裡疏通關係，幫助周辰無罪釋放，也能算沒有關係嗎？」

黃瑜眉的瞳孔猛地放大，眼裡閃著少有的畏懼，而在此時，她居然下意識地往宋曦看去，宋曦連忙出聲制止顧庭深：「你別在這裡危言聳聽了，媽的身體這幾天一直不好，不要再給她刺激受了。」

顧庭深卻對宋曦視若無睹，一直看著黃瑜眉：「您還看不出來嗎？胡霞用自己的死，策劃了異常復仇啊，針對顧家的復仇，你們以為她死了就萬事大吉了嗎？真正的幕後黑手，現在也許正遏著父親的脖子不放啊。」

他的聲音低沉、嘶啞，夾雜著恐嚇與威脅，這樣的聲音，彷彿是從黑暗中而來，無聲地遏住了黃瑜眉的脖子，黃瑜眉驚恐地瞪著眼睛，突然像是發了瘋似的撲向顧庭深撕打：「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可怕的孩子？都是你！都是你！你才是一切噩夢的根源！你怎麼不去死呢？你該替你父親去死才對啊！」

顧庭深被母親就這麼撕打著，沒有任何動作，聽著如此惡毒的話，甚至還能笑著反問：「哪個父親？」

那一刻，他的笑看起來比哭還難看，宋曦心裡一疼，連忙上前阻止黃瑜眉。

黃瑜眉又哭又鬧，心裡那根一直綳著的弦終於因為顧庭深的到來崩了，她被宋曦扶著癱坐在沙發上，掩面痛哭。

這麼多年來維持著的表面和平，正一點一點被顧庭深親手撕開，他冷酷地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手。

宋曦眼看顧庭深走了，立即追了上去，仔細關好門，小跑著攔住他的去路：「你是故意跑這一趟來刺激你母親的？」

「不，我是來告訴她周辰死了的消息。」顧庭深搖著頭，答得坦蕩。

宋曦將信將疑地盯著他，遲疑著問：「你剛才說五年前他們暗地裡疏通關係幫助周辰？」

「有什麼問題嗎？」

「是真的嗎？」她好像對這個問題異常執拗，非要等他一個答案。

「我猜的。」他聳了聳肩，表情輕鬆，反倒讓宋曦分辨不出他說的究竟是真話還是假話。

「你什麼時候查到的？」

「大嫂，你看起來似乎氣色不佳，難道最近也正被什麼事困擾嗎？」顧庭深忽然眯眼靠近一步，直視著她。

這種眼神看得宋曦心煩意亂，她慌忙別開視線，隨口道：「最近家裡一團亂，你不回來幫襯著一點你大哥也就算了，還唯恐天下不亂，你真的一點也不要顧氏了？那可是原本就屬於你的東西。」

宋曦壓低了聲音，上一次他們說到這個話題的時候，顧庭深面若冰霜，冷冷地對她下了逐客令，這一直是他們之間的禁忌話題，可她看不過眼，他怎麼可以對顧氏這般無欲無求？

「庭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難道你一點都看不出來？」

顧庭深眉心一沉：「大嫂糊塗了吧？」

「我沒有糊塗，我喜歡的人是誰，你一直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