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安頓

聶甄懵懵懂懂的，內心無法安定，迷糊間，耳邊忽然傳來一聲關門的沉悶聲，她猝然轉醒過來，車外雨勢依舊，她臉頰發燙，身上的衣服半濕不幹，觸在肌膚上引起一陣顫慄，一看腕間時間，她竟昏沉地睡過去了兩個多小時。

天色比剛才更暗了一些，她一回頭，看見顧庭深撐傘走到了他們身後的第三輛車邊上。

雨滴順著傘沿嘩嘩地落下，顧庭深就立在車外，一雙眼睛銳利地掃過車內的人，他抬手敲了敲車窗，駕駛位上的那人顯然十分緊張，就連動作都有些不利索。

是位年輕女性，顧庭深不記得自己有沒有見過她。

車窗落下，車內的女人疑惑地看著他，他面無表情，聲音冷峻：「從市區跟到這裡，誰讓你跟蹤我的？」

女人微微一愣，旋即露出不屑地笑：「你是不是想多了？我只不過是恰好也被堵在這裡而已，你是誰？我根本不認識你。」

她話音剛落，眼見顧庭深拿出手機，臉色猝然僵住。

照片上是她車子停在小區門外的照片！原來他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發現她了？

「眼神無措神情慌亂，你不需要苦思冥想用一些謊言來搪塞我，我已經把你的車牌號發給警察，你希望我們警局見還是此時此刻就息事寧人？」他打著商量的語氣，話里可一點也沒有給人留下任何餘地。

女人怔住，完全沒想到這傢伙說話做事這麼不留情面，她咬了咬下唇，極小聲地說：「我叫宋晨。」

顧庭深挑了挑眉，等待下文。

「宋曦是我的姐姐。」宋晨生長長吸了口氣，「我姐姐擔心你插手兇殺案會惹上麻煩才讓我跟著你的，沒有別的意思，你看我也沒有做任何妨礙你的事情，我沒有惡意。」

顧庭深沒有說話，像是思考著她話里的真假，停頓過後，他命令宋晨撥通宋曦的電話。

電話被飛快地接起了，宋曦以為出了什麼意外，沒等聽筒里傳來聲音便問：「怎麼了？他還跟那個女人在一起嗎？」

然而聽筒里除了雨聲之外，只有無盡的沉默。宋曦捏著手機的手心不自覺地冒出了冷汗。

「晨晨？」她下意識地喚了一聲，心生不祥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顧庭深的聲音出現在了電話里。

「如果你再做這種無聊的事情，我不會念著你是大嫂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的語氣很是溫和，可即使只是聲音，仍然令電話那頭的宋曦冷的渾身僵硬。

顧庭深回到車裡，聶甄怪異地看著他又看看後面那輛車，剛才她從後視鏡看了全程，雖然隔著一些距離，但這個男人身上的冰冷氣質連雨勢都抵擋不住。

「碰到熟人了？」她試探地問。

顧庭深默不作聲，手指靈活地滑開手機上的地圖，側目觀察周邊的路線，一分鐘后，他和聶甄交換了位置，由他掌握了方向盤。

聶甄原以為他們要被這麼堵到道路通車為止，誰想顧庭深往後一倒，從側邊一個非常小的空間內慢慢地慢慢地挪了出去，而後一路前行，路過方才的便利店，停在了一家家庭旅館門口。

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忽然躊躇著不肯下車，要是這樣的話，她寧願堵在路上，最起碼同處一車，她還有可控空間。要是跟他一起進了旅館，她總有一種可能會發生一些什麼的預感。

「不想下車？你擔心我對你有所企圖？」顧庭深拔下車鑰匙，挑眉看向她。

她動了動嘴唇，聲音聽上去竟有些沒有底氣：「其實……我覺得……沒準過會兒路就修好了呢？」

他忽然湊近她，溫熱的呼吸噴洒在她臉上的時候她心跳驀然一緊，眼見他眯起眼睛，眼裡沒有一點溫存：「你的警覺心是不是太差了一些？還是你所有的警覺心都用在了我身上？」

聶甄幾乎在一瞬間就聽出了他話裡有話：「你什麼意思？」

「有一輛車一直從市區跟在你身後，你真的完全沒有發現？」

聶甄被他問得一頭霧水：「難道不是剛才那輛？」

她指的是顧庭深特意過去的那輛車，雖然顧庭深什麼都沒有向她解釋，但她想了想，還是猜出了些什麼。

沒想到他卻笑了：「這一路還真是有趣，先是在小區里偷拍的男人，再是跟蹤的女人，也不知究竟是沖著誰來的。」

他像是自言自語，邊說邊下了車，繞到副駕為她打開車門，傘朝她這邊傾斜過來，他的肩膀濕了大半。

饒是聶甄再如何不願意與他一起過夜，似乎也已經成了定局，這個男人身上有種一錘定音的威嚴感，而奇怪的是，她竟然真的開始相信他說的話。

下車的時候，聶甄看到離他們不遠處那個空曠的位置不知何時也停了一輛車，車身殘舊，車牌的位置是空的，她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雨滴落在她的發頂，她猛地一個哆嗦，下一刻肩膀已被他攬住。

他壓低聲在她耳邊輕聲警告：「你最好當做什麼都不知道，進去之後安安穩穩地待在自己房間里，我想他們應該不會為難你。」

這句話剛說完，她就被他半推半就地拉進了旅館，一股難聞的霉味撲面而來，聶甄這個時候卻顧不得這麼許多，只想向他問清楚究竟怎麼回事，聽他的口氣，似乎已經料到來人的身份，但他已經乾淨利落地辦完了入住手續，回過身的時候手裡多出了兩把破舊的小鑰匙。

房間在二樓盡頭，聶甄的房間在最裡面，隔壁就是顧庭深的房間，她眼見顧庭深就要進門，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走廊的光線很暗，又是逆光，聶甄的表情彷彿浸沒在無邊的黑暗裡。

顧庭深眉心一動，伸手覆上她的手背：「雖然房間條件差了些，但睡一覺總是可以的，等天亮了我會叫你，在那之前最好乖乖待在裡面不要開門。」

「會出事？」她敏感地捕捉到他話里的重點，想起顧庭深的特殊身份，他既然跟刑警打交道，平時又涉及相關工作，想必得罪過的人不在少數。

「也許。」

他只給出了模稜兩可的兩個字，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朝邊上的房間走去，屋內十分昏暗，連窗戶的玻璃都是裂開的，但這種天氣，周遭好一點的酒店早已滿房，今夜暴雨，道路坍塌，也只能在這裡將就。

他親眼看著聶甄進了屋，又親自關上門，在屋外叮囑她將門反鎖，但聶甄第一個反應卻是跑到窗口小心翼翼地往下看，她這個位置剛好能看到那輛沒有車牌的車。

而此時此刻，那輛車內已經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