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跟蹤

月朗星稀，烏雲滿天。

攝影棚內仍燈火依舊，烏壓壓一堆人圍著正中間的聶甄一頓工作，因和顧庭深一起耽誤了一天時間，經紀人只得將工作挪到晚上補檔，結束拍攝時已近凌晨四點，天還是黑的，卻有種風雨欲來的架勢。

「最近的天總是這樣呢，陰晴不定，說變就變，雨下得不停，煩死個人。」經紀人鄒潔手裡捧著一杯熱咖啡取暖，嘴上忍不住抱怨著。

聶甄屏退了想要給自己卸妝的化妝師，胡亂把亂蓬蓬的頭髮往後一紮，也不接話，她渾身乏累，只想回家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她撩起外套正準備回去時，被鄒潔的眼神唬得頓住了。

鄒潔翹著二郎腿，眯著眼看她，這是她明顯有話要說的姿態。

「你最近跟那個叫顧庭深的處得如何？」

聶甄一聽到顧庭深這個名字就頭疼，她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沒好氣地回她：「不怎麼樣。」

鄒潔嗤笑：「看你的樣子還有點兒失望？」

「你怕是眼神不好。」聶甄懶得同她掰扯，更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在這種時候與她聊顧庭深的話題。

直到她走到門口時，鄒潔的聲音又再度響起：「你悠著點，別讓人拍到什麼不該拍到的東西，鬧大了對他不好，對你也不好。」

這是鄒潔第一次對聶甄做這種警告，往常雖然聶甄也總惹些是非，但鄒潔的能力總能擺平這些，因此常常都不會放在心上，可這回她如此提醒，是想要告訴她，或許一旦出事連她這個經紀人都兜不住了？

聶甄古怪地看了她兩眼，不在意地笑著擺手走了。

她和顧庭深能出什麼事？顧庭深那樣的人，油鹽不進，為人又孤僻，說他對女人沒興趣她也信，更何況，她不認為自己往後還會再和他有過多瓜葛。他身上實在藏著太多奇奇怪怪的秘密，直覺告訴她，遠離這個男人才是當務之急。

車子就停在攝影棚旁的停車場，這時天將亮不亮，遠處天邊泛著一道暗光，路燈稀稀落落的亮著，將人影拖長，聶甄踩著自己的影子上了車，打圈將車子開出，沒過幾秒，另一道汽車引擎聲從停車場的另一個方向傳來，她下意識地看了眼後視鏡，除了一道若有似無的大燈光束之外什麼也沒有。

今夜在這裡的工作人員不少，有人恰巧與她同一時間離開倒也不奇怪，可不知怎麼的，她心裡冷不丁地升起一股怪異感。

莫非又是狗仔？

行至半道，紅燈攔住了她的去路，她心仍舊提著，往後一看，空曠的大馬路上儼然只有兩輛車，而另一輛車果然跟了上來，正規規矩矩地停在自己的車後頭。

聶甄這個時候才覺得有些慌了，近來市裡連續發生兩起命案，她又都是親眼所見，那時才覺得原來天下也並不是完全太平的，這個城市也遠遠並沒有她想的那麼安全，周遭無人，寂靜無聲，若後面的人真是沖著她來的，只怕到時她想求救都無門。

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不覺緊了又緊，手心濡濕一片。

轉瞬之間，紅燈變綠燈，聶甄當即改變原定路線，朝另一個方向駛去。

車速不斷加快，路燈在擋風玻璃上一晃而過，街頭的早餐店陸陸續續開了門，店家慢條斯理地做著營業準備，一切都是歲月靜好的樣子，無人知道空落落的街道上兩輛車一前一後的暗中較量。

聶甄緊張地捏著方向盤，不斷注意著後視鏡里的那輛車，車牌的位置是空的，車身破舊，電光石閃之間，她忽然想到那日被困在小旅館時尾隨在他們身後的那輛車，也與此時一樣，沒有車牌。

但當時從顧庭深的言語間不難判斷，那輛車是跟隨顧庭深而去的，聶甄不由心驚，難道全錯了？對方要找的並不是顧庭深，而是……她？

天漸漸地開始亮了，天邊泛起了魚肚白，聶甄臉色煞白，一腳將油門踩到了底，派出所就在眼前，她顧不得那麼許多，一個急轉彎，飛快地將車子開了進去，剎車踩定的同時，從攝影棚一直尾隨自己的那輛車車速未減，徑直朝前。

她回頭去看的時候，車裡的人也正朝她看過來，四目相對，她猛地一驚。

短短兩秒時間，她的身體卻徒然僵硬。

那是一雙透著危險的眼睛，毫不掩飾對她的威脅和覬覦。

篤篤篤——

敲窗聲突然響起，驚得聶甄渾身一顫，循聲望去，只見賀遠之好整以暇地立在車外，正探究地望著她。

「聶小姐，沒想到你對派出所這麼感興趣？最近三天兩頭地往這裡跑，莫不是想改行？」賀遠之以為她是來找顧庭深的，揶揄打趣道，直到話音落下，見她臉色依舊不佳，才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聶甄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心裡盤算是否該告訴他剛才的事情，可轉念一想，如果對方只是狗仔呢？這些年她不是沒有被狗仔跟過，不計其數，想來並沒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或許是被顧庭深傳染，連她都變得神神叨叨的。

可……

她忽地眯眼，不，那人不是狗仔！狗仔相機不離身，他們只為拍到有價值的照片，而那個人半張臉被口罩包裹，手裡根本沒有任何拍攝工具！

賀遠之見她臉色不對，看出她眼神里的閃躲，眼睛一眯，伸手擋住她正要關閉的車窗：「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沒有，剛巧路過而已。」她回過神來，轉念一想，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不宜多說。

「你剛才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可不像只是路過。」賀遠之越想越覺得她很可疑，她大約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將情緒掩飾好，妝容精緻的臉上到處都是破綻。

聶甄不再說話，急急地關上車窗，車子倒退，很快駛離了派出所，賀遠之在後視鏡里變得越來越小，索性這時那輛車已經不見蹤影，可她仍舊不敢放鬆，無形之中，像是有一雙眼睛在暗處不斷偷窺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