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消失
顧庭深在外邊站了好一會兒,才悄無聲息地進了屋,他草草掃了一眼,便走向牆角的衣櫃,伸手嘩啦一下拉開拉鏈,眉眼微沉。
衣櫃內是空的。
賀遠之也看到了,循聲走到他身邊,仔細打量了一番,準確來說,衣櫃不能說完全空了,底部還剩了幾件夏日的衣物,但是一看便是被遺棄許久不穿的。
顧庭深再回到窗口,隨手拿起一瓶護膚品,余量還有很多,桌上放著的皆如此,想來是走得匆忙來不及帶走,只帶了一些隨身衣物。這屋子裡的東西少得可憐,但都排得有條不紊。手指輕輕撫過桌面,指腹立刻染上一層厚厚的灰。
他回過身看向房東:「你最後一次見到這屋裡的人是什麼時候?」
房東憨憨地摸著後腦勺搖頭:「住這兒的這個女人平日里不大與人接觸,整天早出晚歸的,能見到她的時候很少,再說她看上去難相處的很,我老婆之前試圖跟她攀談過,但被她幾句話噎了回來,之後就沒再去碰過釘子了。」
「她是個很難相處的人?」賀遠之見縫插針地問道。
房東立時點頭:「可不是,寥寥幾次見她總板著一張臉,也從不見她笑,像是誰欠了她錢似的,誰還願意主動去理她呀,多喪氣。」
「那劉強呢?平時都什麼時候來?」顧庭深晦澀不明的眼睛始終對著眼前人。
「劉強啊?他不經常來,來了那女人也不會給他好臉色看,說來也奇怪,劉強像是欠了她似的,吃的住的供著她,但兩人的關係好像很差,有一回半夜劉強喝醉了找過來,在門口噼里啪啦地一頓吵,吵得可凶了,不過一直是劉強再罵人,倒沒聽那女的說什麼。」
「那位女士叫什麼你還記得嗎?」
房東又是搖頭:「簽合同交錢都是劉強出面的,他也沒向我們介紹過,那女的一向獨來獨往,你也曉得,我們這裡魚龍混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跟她是真沒什麼往來。」
出去的時候,河邊幾個老人仍在乘風,只不過這一次當兩人路過時,原本聊得熱火朝天的幾個人忽然不說話了,集體目送他們,賀遠之看他們的表情像是欲言又止,上去打探了幾句,得到的回答和房東相差無幾,他請房東回一趟所里,把女人的肖像畫出來,房東起初不願意,怕惹上麻煩,但賀遠之畢竟是有手段的人,稍一威脅,對方立刻妥協了。
走得遠了,賀遠之問顧庭深:「那幾個老人在說些什麼?」
他曉得顧庭深能聽到他們的對話。
顧庭深目光如炬,似在思考,但嘴上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他們說,那個穿棕色夾克的人看著就不像是什麼正經人,把案子交到他手上什麼時候才能破案。」
賀遠之一頓,嘴角微微抽搐,顧庭深這個人很少開玩笑,但並不表示他是個正經人,與他相處久了才會發現,除了正事之外他嘴上十句話里有一半是真的就已經阿彌陀佛。
「這女人身份成謎,我問過劉強的同事,全都表示並沒有聽說過他有結交什麼女性朋友,但是又花錢把個女人養在這裡也是奇怪,就連房東都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走的,實在是太蹊蹺了。」賀遠之一心想著案件,內心隱隱騰起一股不安,房東說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半月前,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就表示在劉強死前這個神秘女人就已經不知所蹤了。
她到底是誰?當時還活著的劉強知道她離開了嗎?
顧庭深低低應了一聲,說:「從桌面上的積灰來看,的確跟半個月的時間吻合,屋子裡一直關著窗,長時間不通風,味道散不去,隱隱還殘留著些香水味,我看到抽屜里還剩了些小而細長的香水小樣,沒寫牌子,床頭擺放著幾本雜誌也都跟香水有關,我猜她或者是個香水狂熱者,或者從事與香水有關的行業。」
無外乎這兩種可能。
經他這麼一提,賀遠之也注意到了,只不過他的嗅覺並沒有顧庭深靈敏,聞不到屋內殘餘的味道,因此想不到那麼多,畢竟女人愛香水並不是件奇怪的事。
「依你看,房東把話說全了嗎?」
顧庭深上車,有條不紊地系好安全帶后才開口:「應當只是漏了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比如……他對一個獨身女人產生了非分之想。」
賀遠之訝然:「這你都知道?」
「房東太太一直守在自家門前東張西望,她的神情對那間屋子毫不掩飾的厭惡,剛才問完話房東回去的時候他太太抱怨了一句。」顧庭深卻在這關鍵時候停住了,賣起了關子。
「你故意的?」賀遠之不耐煩地催促他。
「說是『你早想進那狐狸精住過的屋子看看吧?』」一個女人會罵另一個女人狐狸精,只能說明她們和同一個男人糾纏,才會產生這樣大的惡意。
賀遠之莞爾,他這麼一說他才想起來,他們到的時候鑰匙是在房東太太手裡的,只不過她不願意出面,才把丈夫推了出來。
「回局裡嗎?」他出聲詢問顧庭深的意見。
顧庭深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網頁上搜索著什麼,半晌才開口:「去同里路的影視基地。」
「去那兒做什麼?」賀遠之古怪地斜睨了他一眼。
「去和我的相親對象培養培養感情。」他說罷,再也不搭理人了,放下椅背,將頭枕在手下閉目假寐。
這個架勢就是不願意再多談了。賀遠之張了張口,終究還是把話噎了回去。
顧庭深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但這還是他頭一次見他工作到一半突然跑去找一個女人,難不成他真把聶甄當成是五年前的童芯了?
這未免也太荒唐了。
直到車子到了目的地,賀遠之眼見他下了車,才將憋了許久的話說出來:「庭深,你不要太執拗了。」
顧庭深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目光沉了沉,日頭下,甩手將車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