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相親

再看，一個年輕男人與聶明遠並排而坐，手裡拖著魚竿，絲毫未被外界影響。他背對著屋內，坐姿端正，上身挺拔，聶甄覺得此人眼熟，心裡漸漸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她邁開步子迅速朝池塘邊走去，等看清聶明遠身邊那個男人的模樣時，驚呼一聲。

「怎麼是你？」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案發當晚初次見面的顧庭深。

顧庭深對她的質問視若無睹，毫無反應，反倒是旁邊的聶明遠輕聲斥責聶甄：「怎麼這麼沒有禮貌？你的那些教養通通都丟掉了是不是？」

「爸，這就是你給我找的相親對象啊？你找誰不好非得找一警犬？」聶甄指著顧庭深，她心裡憋了一百個問題，這顧庭深到底什麼路數？什麼時候跟她家扯上關係了？

「你給我滾進去。」聶明遠的火氣一下大起來，剛要把聶甄趕走，顧庭深偏在這時有了反應。

「真巧，又見面了，聶小姐。」顧庭深聲音低沉，語調客氣，與那晚一樣的疏冷。

聶甄一口老血梗在喉間，覺得心裡無比憋屈，一整個晚上下來出奇地沉默，就連聶父聶母對顧庭深的各種提問都被她一一濾過，她原以為顧庭深是個冷漠寡言的人，沒想到他對長輩卻十分謙遜有禮，這與那晚他給她的印象大相徑庭。

聶甄的妹妹聶雯逮著機會把她拉到一邊，兩人的視線都落在遠處的顧庭深身上。聶明遠很喜歡與顧庭深聊天，他們的話題從社會學到金融，從國內經濟到國外時政，聶甄第一次見到父親聊得如此暢快，眉眼間毫不掩飾的欣喜與欣賞。

「姐，你覺不覺得老爸對這位顧先生特別客氣？」

聶甄翻了個白眼：「大概這位特別會哄他開心？」

「你怎麼對他偏見這麼大？你們不是第一次見面嗎？」聶雯從剛才就想問，聶甄跟顧庭深究竟什麼恩怨，席間聶甄幾乎沒什麼表情可言，與顧庭深的互動更是少得可憐，余美玲朝她使了好幾個眼色都被無情地忽略，說她不是故意的只怕沒人會相信。

聶甄搖了搖頭立刻否認：「沒什麼恩怨，氣場不和。」

說罷就見那頭顧庭深起身拿了外套準備告辭，聶甄敲準時機忙不迭地衝到他面前：「沒開車吧？我送你。」

「不用麻煩，我打車就好。」顧庭深拒絕。

「這怎麼行？這麼晚了你一個大帥哥單獨回去多不安全，就這麼定了，我送你。」她一把拽住顧庭深的胳膊，將人拉出了門。

聶家夫婦見狀喜出望外，原以為女兒對顧庭深沒什麼意思，原來是偷偷把心思放在了心裡，他們旋即便叮囑聶甄開車小心，務必把顧庭深安全送到家。身後的聶雯嘴角抽搐，爸媽是不是搞錯那兩位的性別了？

車裡十分安靜，沒一會兒就被顧庭深身上的檀木味包圍了，聶甄把著方向盤，方才的笑容早已從唇邊消失。

紅燈間隙顧庭深報出了地址，這是明擺著把她當司機了。

松山路1號。

聶甄不知道具體在哪個方位，開了導航，結果一看屏幕上出現的那個位置離這個地兒十萬八千里，她的目光變得更奇怪了。

「你不會一個人住在深山老林里吧？」

顧庭深不搭理她，徑自打開ipad處理工作郵件，若不是兄長再三打電話來叮囑，他根本懶得應付這種場合。

聶甄開車開得無趣，瞥一眼身邊的顧庭深，路燈在他臉上一晃而過，他的臉在夜裡更加白皙，她清了清嗓子，喊他：「誒，可不可以問你個問題？」

「不可以。」他眼皮未抬，拒絕地乾脆。

「你的鼻子怎麼那麼靈光，是不是接受過什麼特殊的訓練？」她說著，把胳膊伸到他面前，「你聞聞我今天用的什麼香水。」

顧庭深停下手裡的動作，面無表情地推開聶甄的手看向她，車裡很暗，聶甄看不清他的眼神，被他盯得一個哆嗦，悻悻收了視線。

這警犬不說話的時候還挺滲人。

車內又恢復了死寂，聶甄自認為不是個能耐得住寂寞的人，於是開了電台，電台正放著一首英文老歌，清揚的音樂瞬間將剛才那些尷尬和不快一掃而空。

車子越往目的地開，路上的車和行人就越來越少，等駛上一條大道便徹底沒了其他蹤跡。這一帶聶甄沒來過，就連路燈都開始悉數減少，前面黑洞洞的一片，她不由打了個寒顫，暗自腹誹，這傢伙不是人吧？住的是什麼鬼地方？

她覺得害怕，又不想表露出來，於是沒話找話：「我覺得下次那個賀遠之再找你當警犬你可以收費，畢竟會說話的警犬這世上應該沒有第二隻了，這錢不掙白不掙。」

顧庭深關閉郵箱，幾秒鐘后ipad的屏幕就黑了，聶甄還在絮絮叨叨，開始胡言亂語，他看一眼周邊環境，這種渺無人煙的地方的確不適合女孩子一個人開車，不過用言語來掩蓋恐懼往往沒什麼太大效果。

「這一帶雖然荒涼但是平常沒什麼人，尤其是這個時間，你不必害怕。」他說。

被看穿了心事，聶甄面上有些掛不住，連忙反擊：「誰害怕了？我只是覺得這種地方連個路燈都沒有太不友好了。」

「這裡不是居民區，晚上路過的車輛也很少，沒必要浪費資源。」

她扭頭看了他一眼：「那你還住這種荒郊野外？」

話剛說完，就見顧庭深的臉色倏然一變，動作迅速地搶過聶甄手裡的方向盤大喊一聲：「停車！」

車子瞬間轉了方向直直衝出了跑道，聶甄被他嚇了好大一跳，下意識地一腳踩下剎車，輪胎與路面摩擦發出尖銳的響聲，車子一頭撞翻了路邊的護欄。

聶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嚇得整個人都懵了，剛想對顧庭深破口大罵，就見顧庭深翻身下車，她不明就裡地跟了上去，然後怔住了。

馬路中央躺著一個人。

那個人面部朝下，四肢舒展，像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