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蕭衍剛好寫完了一個字,扭頭一看,他家的小姑娘又神遊幻境了。他將毛筆撂下,挑眉看著。
謝長寧將手中的書放下:「的字都這樣好了,還天天練字啊。」緩緩站起,走到了蕭衍的身邊,歪頭看著他的字,還是那樣好看,隨意又大氣。
「許久沒臨摹了,怕手生。」蕭衍隨口應道,仔細端詳著,「多練一練也好。」
忽的,門外一串急匆匆的腳步聲,兩不約而同地向門口看去,書房門並沒有關,凌雲和著凌亂的步伐出現了兩的視線之內。
「不好了!」凌雲深喘了兩口氣,「謝府派來接謝小姐回去,說是老夫不好了!」
謝長寧心裡一驚,慌張地看著凌雲,也顧不得蕭衍,立刻就要往外走,蕭衍見狀,便跟了上去。
「到底怎麼回事?」走到凌雲的身邊,蕭衍皺著眉頭,他雖不常打探謝府的消息,但也知道老夫身子還算硬朗,怎麼說不好就不好了!
「奴才也不知道啊!來的慌慌張張地也沒有說清楚,這事情不能耽誤,奴才聽了便趕緊過來了。」
謝長寧第一次覺得端王府書房到門口的這一路如此的艱難,若是祖母真有個好歹……她簡直難以想象,祖母是那樣的疼愛她,萬萬不能有什麼事情啊。
「聽畫?到底是怎麼回事?」謝長寧剛一爬上馬車,便看到祖母身邊的大侍女聽畫端坐馬車裡,兩眼無神,面色蒼白。
看到謝長寧,似乎所有的委屈與不甘都有了發泄口,『哇』地一聲大哭了出來:「大小姐,老夫被三房氣吐血了!」
謝長寧心裡一凜,祖母的身子,她是清楚的,去年傷寒之後,雖然看起來還算硬朗,可是內里,已經是日漸衰敗,但是按照往日的調養,再熬上七八年也不是問題,可是怎麼就突然……
三房?她默默握拳,如今謝府風平浪靜,三房就耐不住性子了么?她依然記得,當年謝府麻煩纏身的時候,三房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甚至想把謝家拖下水,這種打的什麼注意,她最是清楚不過。不就是覺得是嫡系的庶子,臉面上過不去么,前世的時候,他想等大房二房四房都絕了,自己當嫡支,如今卻不知道又打了什麼年頭。
想起來前世的事情,謝長寧只覺得胸悶,整個謝家再無可為四叔的那個孩子謝長平遮風避雨,倒是不知道,他有沒有被欺負,會不會有看謝家拂照的面子上,多關照關照他。
她不無灰心地想,原本她以為謝家是被小算計,才落得那番境地,可是過了這樣久她才知道,謝家是自己一點一點,邁入了那個萬丈深淵,面對的困難,比她想象的還要大得多。
而四皇子蕭正珞,這裡面,又起著怎樣的作用呢?
「三房不是東西,他們怎麼能說出那樣難聽的話,就算老夫吐血了,他們都不放過!要不是四爺及時趕過去了……」聽畫捂面而泣,大顆大顆地淚珠滾落。她自幼待老夫的身邊,老夫待她十分親近,她對老夫的感情已如親母,可是如今……
「混賬!」謝長寧擰眉,她脫口而出,即使知道那是自己的長輩,可此時此刻她的眼裡,也與禽獸無異。
「如此說來,祖父和大哥都還未曾回府了?」如今朝廷的事情正緊張著,卻不知道是為了哪般,多半是為了外交之事,她卻不關心。
「老太爺和大少爺還未回來。大夫已經過去了,請了大夫,奴婢便趕來請大小姐了。」聽畫哽咽著,眼圈依舊紅紅。
說話間,已經到了謝府。謝長寧下了馬車,也顧不得慣來保持的儀態,拎起衣擺便向清微居跑去,聽畫與淺碧、絳朱一路跟著,氣喘吁吁。面上俱是焦急之色,其餘下見了,紛紛讓路,這關頭,若是不小心擋了路,怕是就遭災了。
謝長寧到了清微居,便看到外間聚了一群,四房能到的,全都到了。
「謝大小姐真是姍姍來遲,此時還沉得住氣真是讓佩服。」說話的是一名杏黃衣衫的少婦,眉眼含春,一字一句皆是嬌嗔,是三房的正室宋氏。
「閉嘴!」謝長寧怒極,原本不常見到還好,如今這種關頭見到了,她卻還能說出這般薄涼刻苦的話,真是讓生氣。
「寧兒,怎麼和長輩說話呢。」王氏坐正位,端莊得體,看著謝長寧,隱隱威懾,原本以為她懂事了,到了這種時候,還是孩子氣。
謝長寧努力壓了壓怒氣,低頭沖那宋氏謙卑行禮道:「長寧剛剛心急口快,衝撞了三嬸,望三嬸見諒。」
「起來吧,」香帕一揮,她看也不看,繼續道,「可受不了謝大小姐的禮,怕是要……」她剛要繼續說下去,就看到謝長寧已經無視她站直了,快步走到王氏身邊。
「祖母是怎樣了?」
王氏抬眼看了自家女兒一眼,嘆了一口氣,默默搖頭。
謝長寧見狀,心裡一沉:「大夫怎麼說的?」
「先熬了一副安神葯給祖母喝,但是大夫說……」王氏說到這裡,噎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告訴謝長寧這個殘忍的消息。
謝長寧吸了一口氣,覺得肺都疼了:「大夫說了什麼?」
「說老夫是氣血攻心,頭部血液外溢,怕是……」她語氣一沉,「怕是熬不過去了。」
謝長寧忽然紅了眼睛,死死咬住嘴唇,雙手握拳,這就熬不過去了?她明明記得祖母還有很久的時間啊。
都是他們……她忽而轉頭,雙目充血,死死地瞪著三房:「都是們!都是們害死了祖母!們還祖母命來!」口中喊著,她便撲了上去,一雙拳頭雨點般砸宋氏的身上。
「這丫頭瘋了,來啊,快來拉開她!」宋氏吃痛,喊了出來。而這外間里,誰還敢幫他們三房。
老三謝恆冷眼看著,忽然伸手使勁推了一把謝長寧:「別這裡發瘋。」
謝長寧穩不住,跌倒地,獃獃地看著寫文,雙目空洞,謝恆心裡發毛。
「瘋丫頭看什麼!」他沒有底氣地喊了一聲。
謝長寧忽然躍起,撲過去咬了謝恆的手,謝惟吃痛,頓時呲牙咧嘴,伸手意圖扯開她,卻沒想到她卻越咬越緊,恨不得將他一塊肉咬下來一樣。
見狀,他目光瞬間陰沉了下來,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五指微攏:「松不松嘴。」
謝長寧此時似乎已經喪失了理智,即使這樣,她依舊不撒嘴,喉嚨發出嗚咽聲。
終於有這場令震驚的鬧劇中反應了過來。
謝惟慌張上去掰開了謝恆的手:「三哥幹什麼!寧丫頭還是個孩子!」
謝長寧忽然松嘴,一頭扎了謝惟的懷裡,大哭:「四叔怕!」
「不怕不怕,四叔這裡。」謝惟鼻子一酸,一下一下拍著謝長寧的後背,恨恨地看著謝恆,外間所有都用憎恨地目光看著謝恆,他這裡,格格不入。
謝恆冷冷掃視一圈,輕哼一聲:「說的,們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吧,可不陪們鬧了!」
「還沒有好好陪著祖母,好恨自己啊!」謝長寧此時就像一個孩子一樣,趴謝惟的懷裡,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