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市醫院這兩天出了條大新聞：一個被醫生宣布死亡的小姑娘居然被她媽媽兩巴掌給扇活過來了。www.yzuu.com看小說就到葉子悠悠~據醫生說，那個被扇活過來的小姑娘身體一切正常，而且恢復得很好，這兩天就可以進食了。

有好事者特意去那小姑娘的病房探了探，果然，發現那小姑娘已經睜開眼睛了，只是啊，那張臉腫得老高老高，比氣球還鼓，看不出長什麼模樣。

好事者不勝感慨，這年頭，無奇不有啊，老媽的幾巴掌居然讓女兒起死回生，真夠牛叉的。

已經醒過來的小姑娘躺在病床上，雙目無神地盯著上方白色的天花板。她維持這種狀態已經許久了，久到旁邊來了兩個人都不知道。

「伊伊，好點沒有？」親切的聲音自她的右邊響起，她緩緩地收回目光，緩緩地轉頭，這一動，觸動了臉，火辣辣的疼隨即從臉上傳來。她禁不住皺起眉，「嘶――」了一聲。

「伊伊，別，別動。」張老師把手中提著的袋子往床上一扔，急忙地上前來，按住她，看著那腫得老高的小臉，眼中是掩飾不住的心疼。

伊伊？

叫自己嗎？只是她不叫伊伊，她叫錦……

不對，她是……

腦中莫名湧上關於伊伊的訊息。

伊伊，全名陳伊人，此名來自於《詩經》中的《蒹葭》一文：「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有位伊人，在水一方」，媽媽希望她成為像《詩經》中那樣美好的「伊人」故取名為「陳伊人」。今年十四歲，性格活潑，喜歡果凍，喜歡旺仔牛奶，喜歡游泳，幾天前在江邊游泳，不小心腳抽筋，差點溺水身亡。

――不對，伊伊已經身亡了。

小姑娘搖搖頭，她不是伊伊，她是――

張老師見小姑娘搖頭，以為她還在疼，眼中更心疼了：「都怪媽媽打得太重了，伊伊，很疼吧？」她的手想去摸摸小姑娘的臉蛋，又怕碰著她更疼，又縮了回來。

小姑娘被她的話驚覺，抬眼。

眼前這位和藹親切的婦人乃她……媽媽？媽媽……媽媽……腦中再次不由自主地浮出關於這婦人的訊息。

張倩容，陳伊人之母，今年三十八歲，是市三中八年級的政治老師。

老師？女子可以為老師？

這是何處？不似那陰曹地府，也不似那蓬萊仙境，房內雪白，牆上無字畫，無窗楞，唯獨對面牆上掛著一個

――電視。

腦中突然閃出這個詞，然後，關於電視的一系列場景記憶奔涌而來。

張老師看著床上一直不說話愣愣發獃的女兒，臉上浮現濃濃的擔憂。以前女兒不是這樣的，話多得嘰嘰喳喳講不完，什麼時候見她這樣安靜沉默了？難道說這一溺水，把性格也給溺變了？

張老師搖搖頭，按下心頭的擔憂，把放在床上的袋子拎了起來，笑眯眯地說「伊伊，你看，媽媽給你帶來了你最喜歡吃的零食，還有你喜歡的旺仔牛奶，來，我扶你起來，先喝點。」

床上的小姑娘動也未動，原本睜著的眼睛在她完這話后閉了起來，嘴裡輕輕地道：「我有些乏了，想休息片刻，失禮了。」腦子突然多出的記憶讓她時無法接受，她需要好好地羅列清楚。

這是小姑娘醒來后講的第一句話，讓張老師一下子欣喜興奮起來，也就忽略了她話語中的客氣。

「好，好，伊伊，你先休息，等你睡夠了再起來吃。」

看著床上的女兒閉上了眼睛，張老師心裡鬆了一口氣，一轉頭，才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人，連忙上前與他說話。

伊伊沒想多久便感覺睡意襲來。睡夢中，朦朦朧朧一個青衣白須白眉仙風道骨的老道出現在眼前，她凝眸一看，欣喜不已，喚道：「師父――」

「錦兒，」老道微微一笑，「新身體可好？」

「新身體？」她一愣，想到方才經歷的種種，腦子如同撥開迷霧般一亮。「師父，莫不是錦兒借屍還魂了？」

老道點頭：「可以這般說。為師先前作幽蘸之法，**渡你投胎輪迴，豈料月出異象，渡你不成，讓你附身於異界之人之身。為師真是慚愧啊。」老道臉上露出慚愧之色，

「師父莫要責怪自己。錦兒本為命薄之人，若不是依靠師父仙法，錦兒早已不在人世。能多活數年不說，現如今，還要勞煩師父為錦兒奔波作法，渡錦兒入輪迴之道，若說慚愧，該是錦兒。」伊伊屈膝行了個萬福，起身盈盈而立，眼眸中隱有淚光。

「錦兒，你我師徒數年，切莫說這樣的話，為師此次前來，是有事相囑。」

「師父請講――」

「錦兒，你初來這異世，定心中有許多疑慮之處。師父之前已為你作法，讓你擁有你這軀殼之人之記憶，想必，方才你也有所察覺。」

她輕輕點頭：「方才確是想起諸多莫名之人及莫名之景，錦兒甚是奇怪，經師父一提醒，錦兒方知錦兒是借用了她人之身。」

老道面露欣慰：「還是錦兒聰明。錦兒，你只需記得，從今以後，你便是陳伊人。陳伊人的親人友人便是你的親人友人，切莫在他人面前暴露你原本身份。」

「嗯，錦兒知曉。」陳伊人輕點頭，又問，「師父，那她如今往何處去也？」

老道太息道：「她陽壽已盡，今日已投胎轉世。錦兒，你在此世尚有數年陽壽，你雖聰慧，但世事複雜，一切萬望小心，切莫如同在宮中那般……」

「是，師父。錦兒定牢記師父教誨。」陳伊人再次行了個萬福，起身後，頓了下，問道，「師父，那錦兒的爹爹與伯公……」

「錦兒，你與他們之間今後再無瓜葛，此番囑咐之後，你我師徒緣分也算是了了，為師能為你做的便是這些，一切小心……」老道殷殷叮囑，身影逐漸模糊。

「師父……」

陳伊人**追上去，腳一蹬，她一下子驚醒。乍見那全白的牆壁，她才方知乃黃粱一夢。

對著天花板，她腦中不斷浮出新身體的記憶。

原來，她已經到了四百年後的二十一世紀。唐、宋、元、明、清……明朝後來覆滅了？如何覆滅的？那爹爹與伯公還有其他人……一時，她心潮如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平復下來，肚子也傳來咕咚咕咚的聲音，一股羞赧之情浮上心頭，輕輕地轉動頭部，看有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失儀行為。

自稱為她娘親的婦人不在，只余――

她的眼睛一下子頓住。

在陳伊人的床邊坐著一個少年，那少年大概十六七歲的樣子，穿著一件短袖暗格襯衣，卻映得那白皙的肌膚如水晶般透明無瑕。他的側麵線條分明，額頭飽滿，鼻樑高挺，唇色嫩紅，臉型看起來尚帶著幾分少年的稚嫩，又有幾分屬於成人的倨傲。

他正在翻看一本書，牆頭的燈光打在他身上，短短的頭髮柔軟地垂在前額，為他添了幾分溫柔。他坐在那裡，只淡淡是翻著手中的書頁，那個動作讓他做起來卻帶著幾分優雅、幾分隨意，幾分淡然，讓人無法挪開視線。

這個少年，美好得如同一幅精緻的油畫，讓人無法忍心出聲打破這幅美好的畫面。

彷彿感覺到了自己被打量，那少年抬起頭來，目光朝陳伊人這邊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