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我的情人》16(1)
我掏出手機給金巧兒打電話。
英子在南湖公園匆匆離開我之後,我想該是我安慰巧兒的時候了。
可是巧兒電話響了,卻沒有人接。
我猜想,巧兒有可能電話沒放在身邊,或者放在包里沒有聽見。於是,我重撥了一遍她的號碼。結果竟和先前一樣。這樣,我就知道事情不妙,有可能是巧兒根本不想接聽我的電話了。
沒辦法,我只好蹲在地上,給巧兒寫簡訊。此刻對於我來說,寫手機簡訊恐怕是最好的表達方式了。電話你可以不聽,但簡訊,你是肯定要看的,它是一種強制性的信息輸入。既然要看,你肯定有個反應,有反應,自然就會暴露你的心態了。
可是,我寫什麼呢?我的腦子裡像攪動的糨糊一團糟。左寫右寫,都感到不如意,結果寫了刪,刪了寫,什麼話也沒寫成。後來我想,說什麼話都是多餘的了,不就是投石問路嗎?於是我靈機一動,玩了段文字遊戲。我寫道:
請刪除昨天的煩惱,確定今天的快樂,設置明天的幸福,存儲永遠的愛心,取消世間的仇怨,粘貼美麗的心情,複製醉人的風景,列印迷人的笑容!
寫下這段文字,我為自己的小聰明得意萬分。我想,只要巧兒認真地看了這段文字,她對我的怨氣一定會煙消雲散。
可萬沒想到,巧兒這次是徹底被我傷透心了。不久,她就回了我的簡訊。她的簡訊說:
感情已欠費,愛情已停機,諾言是空號,信任已關機,關懷無法接通,相思不在服務區,一切暫停使用,生活徹底死機!
抱著手機,我獃獃地在公園門口變成了一棵枯樹。直到天色不早了,我才離開公園。
我來到巧兒樓下,我想找巧兒好好談談。可是巧兒的窗口並無燈光。我上樓敲了敲她的門,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顧不了吃晚飯,呆在樓下等巧兒回來。樓下花兒正紅,草兒正青,可花兒草兒優美的姿態全都漸漸躲進了矇矓的暮色之中。
我背靠著一棵樟樹坐下來,靜靜地等待著巧兒的到來。時間與黑暗將我的身影模糊、幻化,漸漸地將我與樟樹的樹榦融為一體。
經常有人從我的面前走過,我能從黑暗中清楚地分辨出行人的姿態和輪廓,而行人並不知曉路旁的樹下還有一個我。我想,只要巧兒從我身旁經過,她一定不會逃過我的眼睛。
可許久,許久,巧兒都沒有出現。正當我走出院子準備回家的時候,我看見一輛小車正好停在了院子的大門口,巧兒剛好從車裡鑽了出來。我正要上前叫她,車內又鑽出一個男人的腦袋。定睛一看,那人竟是季局長。
季局長頭髮整得很亮,顯然精心打理過。可看上去,並不比他的實際年齡小。
他只是晃了一下就又把頭縮進車裡去了。我聽見他不可抑制地咳嗽了幾聲,輕聲喚了巧兒的名字。巧兒回過頭來,走近車身,把頭貼近車窗,與季局長臉對臉說了幾句什麼話,季局長伸出手來在巧兒臉蛋上摸了兩把,巧兒捉住季局長的手,輕輕拍拍,將它們放回車裡,揮手說了聲再見,就轉身徑直朝院內走去。季局長咳嗽著,看見巧兒的身影消失后,才發動車子重新匯入燦若星河的街道,流星似的遠去。
我從黑暗中鑽出來,緊隨巧兒身後,到了樓下,我又猶豫了。
等到巧兒窗口的燈光亮起來的時候,我重新鼓起勇氣爬上樓去,敲了巧兒的門。
巧兒開門見到我的時候吃了一驚,但馬上就鎮定了。她說,秦處長這麼晚了有事嗎?她問這話的時候並沒有請我進門的意思。
我尷尬地笑著說,能不能讓我進去說話。
她猶豫了一下,便閃開身子讓我進去了。
我說巧兒,我在樓下等了你幾個小時,還沒吃飯呢,你這裡有什麼好吃的嗎?
巧兒說,秦處長光臨寒舍,蓬篳生輝呀。至於吃的嘛,飽飽肚子的東西還是有的。說著幫我沖了一杯牛奶,泡了兩包快餐面。
我有些飢不擇食,先把奶咕嘟咕嘟喝了,然後抱著面碗呼呼啦啦、哧哧溜溜吃起來。
巧兒靜靜地看著我吃了兩口,又反身到冰箱拿出兩根火腿腸,剝了皮,一根丟到我的面碗里,一根伸進自己嘴裡嚼著。
我紅著臉對她說,不如你也來一碗面,好香!
是嗎?她說,餓極了……吃啥都香。
你還在生我的氣?我說。
我幹嗎要生你的氣?她說。
關於你個人的終身大事,最好慎重一點。
她冷笑兩聲說,我有得選擇嗎?
我說你現在很年輕,不能隨便把自己給毀了。
她再次冷笑一聲說,我飢不擇食,你管得著嗎?
我放下面碗,說巧兒,你冷靜一下好不好。
她說我清醒得很,人生在世,有愛就夠了,其他的我什麼都不在乎。如果你愛我,我一樣與你上床,信不信?
我的臉燒得發燙,望著她,我不知說什麼是好。
怎麼樣?她盯著我的眼睛說,我是一個賤人,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你是不可能愛上我的。吃完了你就走吧,回到你的表妹身邊去吧。
那晚,我從巧兒家裡出來的時候有些狼狽不堪,路過辦公大樓時碰到劉文進。劉文進說老秦,現在沒人管了,也瀟瀟洒灑過起夜生活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