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我的情人》18(2)
之後,我獨自一人躺在床鋪上輾轉反側,唉聲嘆氣,心裡頭空得很,也亂得很。正當我百無聊賴的時候,我聽到金巧兒在擂我的牆壁。
我很生氣,我沒有心情和她玩這種遊戲。
咚,咚,咚……牆壁再次被擂響,比先前更猛。
我躺到床上,將兩眼合上。
咚咚咚……節奏更快,沒完沒了。
我憤怒地從床上爬起來,朝牆壁狠狠地打了兩拳。金巧兒聽到聲音,就像地下工作者突然找到了黨組織,馬上興奮地把電話打了過來。
我說你省省力氣好不好,再關你幾天,看你還有沒有精神。
她委屈地說,我悶得慌,想找人聊聊嘛。
我說你不能找別人嗎?
沒有別人,只有你。她說這話的時候,我的鼻子莫名其妙地發酸。我說有什麼好聊的!
她說,關在這個鬼地方,像坐牢似的,沒病也要被關出病來。再這麼過幾天,我估計得打車直接拉瘋人院去!
那又能怎樣呢?我說。
要是有台電腦能夠上網就好了。她說。
我用鼻子笑了一下,不冷不熱。
她卻興緻盎然。如果那樣的話,她說,無論外面世界多麼精彩,也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而且我們還可以晝夜不停地聊天,說我們想說的一切話,唱我們想唱的一切歌。如果再安上視屏系統就更加妙不可言了,睡覺我都可以看著你。
女人是天生的幻想家,只要給她插上翅膀,她一瞬間就能飛出十萬八千里。我說,那樣你不累嗎?
她說有你陪著,累啥!
我說,這兒沒有上網的電腦,一切都是無稽之談。
她嘆口氣,不過有電話也不錯呀。
那不是給電信局作貢獻嗎?我說。
不就是花錢嗎?她說,留錢幹啥?真要是染上**活不成了,錢就成了王八蛋!
我說那是那是。說著,我們就都沉默了,好像真的聞到了死亡的氣息,一種恐懼的感覺從心底油然而生。
過了好半天,巧兒問我:秦哥,這次害得你這樣子,怨我嗎?
這是天意,有什麼可怨的!我用一種很開明的口氣說。
她說,你越是不怨我,我心裡越發難過。
我噓口長氣,說別想那麼多了,說不定根本就沒事。就算有事,咱們也要快快樂樂地活幾天。說著說著,不知怎麼的我的語氣竟然由生硬變得溫柔起來了。
巧兒有些得寸進尺,順勢攀談不停。她說,秦哥我想問你一件事。
我說問吧問吧。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她說,這次你若真的染上**了,臨死之前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我不加思索地回答,我首先要讓人們知道,我是清白無辜的。
巧兒聽了半晌無言,頓了好一會兒她說,證明你與我的清白真的很重要嗎?
我說難道不重要嗎?
她說人死了,其實任何名呀利的都是多餘的了,誰還會拿兩個平凡的死人當回事呀!
也許……你說得也有道理。我說。
巧兒笑笑,說你想知道我臨死前最想做什麼嗎?
你想……做什麼?
她說說出來怕嚇著你。
說吧說吧沒事。我突然變得很隨和起來。
我想……我想……我想真真正正地……躺在你的懷裡,讓你抱抱我……
手機像只燙手的山芋從我耳邊滑落,掉到床上,自然地關上了。我的耳邊似乎還能聽到巧兒細微的喘息聲,同時感覺到自己的喉結骨碌碌轉了幾下。然後,我的整個思維就處於昏厥狀態了……
兒子早晨打來電話向我問好,聲音聽起來瓮聲瓮氣的很不對勁兒。
我說兒子,你在哪兒跟我打電話?弄得像被人綁架了似的,嘴巴封住了嗎?
兒子笑笑,說我戴著口罩呢,我現在比被綁架還難受,每天起床之前要量體溫,起床之後大口地喝葯,上學路上要戴厚厚的口罩,你沒看到我乘坐的公汽吧,人人都被口罩遮得嚴嚴實實的,只剩下一雙眼睛,看上去像裝著一車怪物!如果有人咳嗽打噴嚏,周圍的人就像見到魔鬼似的,避之唯恐不及。
兒子你小心點,我說,回家的時候乾脆就走著回去吧,千萬不要在車上擠來擠去的,多危險呀!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碰到一個「**」病人,他臉上又沒寫字,誰都發現不了,等到發現的時候,一切都晚了。你可是爸唯一的兒子,爸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這個家就全靠你了,你知道嗎?
知道了老爸。兒子說,我不會有事的,就是擔心你。你可要保重身體呀!
我說我會的,你放心好了。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真的很嚴重嗎?
說不準,還需觀察幾天,這種病是有潛伏期的。
兒子說,幸虧你這次跟媽鬧了矛盾,不然的話,我們全家都要被隔離起來。想起來真是可怕!
我禁不住笑了一下。
你被隔離的那一天,我們學校點名叫我不要上學了,同學們都喊我「**」危險分子,我差點兒急哭了。後來,我跟他們說,我爸跟我媽正在鬧離婚,我跟我爸根本不住在一起,他即便真的染上「**」,也不可能傳染上我。為了證明我說得全是真話,我當時還把趙雅拉出來為我作證。這樣我才倖免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