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失最後的機會(6)
普爾卡耶夫一把拉住了他伸向電話機的手:「等等,我們還是要等待命令。畢竟我們只了解我們面前的一點情況,斯大林同志和朱可夫同志可是能看到全局的。」
基爾波諾斯輕輕嘆了口氣,參謀長說的對,斯大林同志能看到更多的情報,一定有他的想法。那麼我們就只能等待了。他想到作戰部長巴格拉米揚率領的輜重車隊還在從基輔趕到這裡來的路上,司令部的大多數通訊設備和軍事文件都在那裡。如果車隊不能及時趕到捷爾諾波爾,即使莫斯科的命令來了,司令部也很難迅速將命令傳達到每一個作戰部隊和邊防哨所。給他們下達的命令是22日上午7時到達捷爾波諾爾。如果他們嚴格遵照命令辦,那可就全完了,司令部在德軍開始襲擊時將陷於通訊指揮半癱瘓的狀態。
基爾波諾斯將軍想到這裡不由得鎖緊了眉頭,「伊萬他們什麼時候能夠到呢?真希望他能夠預見點什麼,早點出發,路上少耽擱點時間。」「如果他根據我們的安排出發,就來不及了。」普爾卡耶夫也在擔心這個問題。正在這時,通訊員跑進來報告:「司令員同志、參謀長同志,莫斯科急電!」
兩位將軍聽到這個報告,立刻不約而同地站起來,奔向發報室。這裡惟一的一台發報機正在「哧哧喳喳」地收著莫斯科來的急電。本來可以用多台收報機同時接收的,但是其他的幾台還都在路上。先運來的這台還是一部老掉牙的舊機器。看著它吃力的接收電報,兩位將軍都著急了。「不知這個命令有多長。」基爾波諾斯將軍命令譯報員接到多少立刻譯出多少。但是只譯出了前面的情況通報,就聽收報機一陣怪聲,接著就「罷工」了。基爾波諾斯將軍立刻暴跳如雷,他大聲地對電報組幾個通訊官吼道:「你們是怎麼搞的?機器竟然在這個時候出毛病!這要耽誤多大的事,你懂嗎?你是想上軍事法庭嗎?」
通訊官嚇壞了,他小聲地解釋:「我們常用的電報機都沒有運來,這台機器已經很久沒用過了……」他還想解釋什麼,基爾波諾斯立刻吼了起來:「你這個蠢貨,想用嘴接收莫斯科的電報嗎?立刻給我修好電報機,明白嗎?」通訊官再也不敢說話了,幾個人埋頭修起了機器。
過了好半天,兩位將軍已經急得眼睛都紅了,幾位通訊官也已經全身是汗,這台老機器終於又「哧哧喳喳」不緊不慢地唱起歌來。電報一句句緩慢地譯出。這則命令實在是太冗長了,加上中間電報機不斷地出毛病。等全文發完時竟然已經是2時30分(這時距離德軍發起總攻已經不到一個小時了)基爾波諾斯將軍立刻命令傳達莫斯科的指令,同時全部部隊進入一級戰備,主力部隊以最快的速度向前沿展開。
司令員一系列的命令下達得很快,但是要傳達下去又遇到了麻煩,司令部的通訊設備很少,只能一個個向前線哨所和部隊打電話。參謀長普爾卡耶夫嘆了一口氣,作為基輔特別軍區的參謀長,他清楚地知道:一個師從接到警報到緊急動員、集中、行軍並佔據制定的防禦陣地,所需要的時間在4~24小時之間,而現在距離預判的德軍進攻時間只有一兩個小時了。恐怕很多邊防部隊和靠近國境線的野戰部隊要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面對德軍強大兵力的突襲了。
6月22日零時30分,莫斯科。斯大林心中頭緒萬千,他實在是難以理清自己的思路,只能希望現在採取的措施能夠迅速奏效了。他又一次撥通了鐵木辛哥元帥的電話。
「我們下發的命令,是否已經下達完畢了?」「是的,全部軍區都已下達完畢了。」斯大林略微鬆了一口氣。
鐵木辛哥又說:「在下達命令的這幾個小時里,又收到了幾個軍區關於德軍投誠者的報告。」「什麼情況?」「類似於基爾波諾斯將軍報告的情況,都說德軍將在凌晨3、4點左右發動攻擊。」
「有什麼新情況隨時報告我。」斯大林心思微微一動。為什麼在短短一夜間出現好幾起德軍投誠事件,而且彙報的情況大致相似?如果德軍真的要發起進攻,怎麼前些天沒有投誠者,而且我們蘇聯的情報人員也沒有一點消息?這會不會是希特勒的奸計?他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情像是一個圈套,他回想了一遍自己對朱可夫起草的命令所作的修改,覺得這樣的命令是很恰當的,不會使部隊對德軍的挑釁做出過激的反應。斯大林的心多少放下了一些,他感到濃濃的困意向他襲來,於是決定先去睡一會。6月22日3時,波蘭境內布格河西岸,德軍南方集群第3裝甲軍摩托化步兵旅2營的進攻陣地。
幾十輛坦克一字排開,褪去炮衣的炮口在微弱的星光下,放出幽藍色的光。坦克縱隊的後面,是半輪半履帶的裝甲輸送車,車頂上的機槍掛上了長長的子彈帶,機槍手彷彿估摸著時間快到了,悄悄地打開了機槍的保險,可是過了一會覺得時間還早,怕打開保險引起走火,於是又將保險鎖死,他已經像這樣重複了好幾次了。步兵們全都坐在輸送車的車箱里,新戰士忍不住一遍一遍地透過觀察孔向外看,豎起耳朵聽著有沒有開火的聲音,手裡握緊了衝鋒槍。經歷過閃擊波蘭或是法國戰爭的老兵則沉穩地坐著,微微地閉上眼睛,像是睡著了。
坦克指揮車內,營長握著報話器的手微微有些出汗。施羅特失蹤的事還在困擾著他。他已經無數次地祈禱上帝,讓那個傢伙在樹林里走失,哪怕當個逃兵也好,千萬不要是被蘇聯人抓了「舌頭」,或是自己叛逃了過去。他害怕掩蓋施羅特消失的事情敗露,那將是最恐怖的厄運。他在下午聽到上級軍官們傳說,友鄰旅在上午失蹤了一名戰士,而且有人說看到他向邊境線跑了。該旅的旅長受到了嚴厲的批評,很可能在戰役結束后受到處罰。他慶幸自己沒有主動將施羅特失蹤的事彙報給上級,但這是一個賭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