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以退為進
「哈哈，早就聽說魏公有特使進入關中，我也派人尋找，卻始終無緣特使！」何潘仁看完了書信，哈哈大笑了起來。
楊復生故作驚訝，道：「何將軍聽說過此事？」
「聽說過，早在三個月前就有傳聞。」何潘仁說道。
楊復生嘆息了一聲，道：「唉，也不知是何人把這個消息傳出來，以至於我花費了一些時間，才擺脫了河內郡的土匪強盜，順利進入關中。」楊復生說著的時候，餘光不經意掃過何潘仁，觀察著他的表情。
何潘仁略微一愣，然後笑道：「自古創業百難多，楊將軍遇見挫折，是正常之事。更何況是爭霸天下，自然會遇見很多困難。」
楊復生頷首，道：「魏公的書信將軍也看過了，我知要將軍立刻投效魏公，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我希望，將來能在朝廷與魏公之間，保持中立。」
何潘仁詫異地看著楊復生，心中不解，魏公特使此來，居然不是為了招募自己？他有心想問，卻又覺得不好開口，一時沉吟不語。
楊復生卻是打算著以退為進，因此先這番說詞。見何潘仁不語，楊復生道：「方今天下大亂，無論是河北還是關中、中原，乃至於江淮、隴西等地，義師不知有多少。如今天下之中，以魏公聲勢最盛，我奉命經營關中，即使有困難，佔據關中也不是難事。一旦我佔據關中，魏公奪取東都洛陽，則大隋東西兩京都為魏公所掌握，天下便可易姓矣！」
楊復生簡單地分析著，何潘仁心中卻不平靜，那道士說，貴人是從東邊而來，這洛陽不就是在關中的東面嗎？又說李花謝盡楊花開，前程似錦耀門庭。這難道是說，天下最後終究是眼前這人的？何潘仁原先只是猜測，現在覺得道士的說法，或許是對的。再不濟，楊花落李花開，或許就是應在魏公李密的身上。
對了，聽說魏公前幾年因為官軍追捕，妻兒盡皆被殺死，如今雖然納了幾房小妾，卻始終無所出。難道道士的意思是，魏公李密奪取了天下，然後傳位給他的外甥？似乎也只有這種可能，不然不會說「李花謝盡楊花開」，李花如何才能謝盡？恐怕指的是魏公沒有子嗣，所以不得不傳位於外甥吧？
一瞬間，何潘仁腦洞打開，想了不少。楊復生說完之後，便不說話了，端起書桌上的酪漿，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
何潘仁覺得，不管是楊花開還是李花開，魏公能取得天下的幾率比李淵要大很多，如今魏公在中原打得洛陽朝廷哭爹喊娘，奪下洛陽是早晚之事。天下英雄，如河北竇建德、山東徐元朗、知世郎王薄等人，都是奉魏公為主，不，當時應該說叫蒲山公，正是各地義師的推舉，蒲山公李密這才成為魏公，是天下義師的共主。
至於李淵，才剛剛造反，人還在河東，他的女兒李秀寧則被陰世師困在秦嶺山中，苦不堪言。要說李淵應了讖語，何潘仁覺得沒有魏公李密靠譜。
何潘仁想了許多，忽然又意識到一點，魏公特使此來，真的是如他所說，是讓自己中立嗎？不，這絕不可能，恐怕是一種試探，不然，來這裡有何意義？
「我願意為特使效力，共滅大隋！」何潘仁拱手說道，這話卻有技巧，如果特使真的能接過魏公的基業，那他何潘仁就是從龍之臣，如果不是，反正都是為魏公效力，他也有功勞。
楊復生注意到何潘仁的話，他笑了笑，道：「何將軍乃是官兵，投身於賊，你不怕嗎？」
何潘仁搖搖頭，道：「實不相瞞，我早就有投效瓦崗之心，可惜山高水遠，不能趕去瓦崗。如今特使代表瓦崗，我願意投靠特使！」
楊復生哈哈笑了起來，看了何潘仁好幾眼，忽然說道：「何將軍，你可知道前些日子在關中頗有名頭的鬼面人是誰？」
「難道是特使？」何潘仁見楊復生如此問，立刻猜到了。
「哈哈！」楊復生從懷裡取出一個面具，慢慢戴上。
何潘仁仔細看著面具，雖然他沒有見過鬼面人，但傳說總是聽過的，見楊復生戴上面具之後，頗有幾分相似，心中更加肯定，魏公特使是招降自己而來。
何潘仁抱拳，道：「失敬，何某早些時日也曾聽說鬼面人的傳說，知道鬼面人大破陰世師，救了李秀寧，當真是厲害之極！」
楊復生聞言，摘下面具，苦笑了一聲，道：「可惜，我原本打算聯合李秀寧共取大興城，卻沒有想到，她根本不可能聯盟。」
說起此事，何潘仁有同感，朝廷官員被刺客所殺，何潘仁原本就懷疑是李神通或者說李秀寧派人做的，只是沒有證據。但一聯想到李秀寧的部下居然要殺救了他們的鬼面人，這就足以證明，李秀寧是個人面獸心之徒。退一步說，即使不是李秀寧指使，但鬼面人在司竹園遇刺，肯定與李秀寧脫不了干係，偏偏這麼久以來，李秀寧都沒有表態，更不用說交出兇手了。
這證明了什麼？證明了李秀寧對盟友背信棄義，治軍更是不嚴，投靠她只會更糟。這樣的一個人，被陰世師困在秦嶺山中，也就不足為奇了。
「李秀寧當真是不可理喻！何潘仁說道，語氣中不免帶著憤怒，帶著不甘。
楊復生故作沒有聽出來，擺擺手，道：「司竹園的事情我並不在意，成大事者豈會在意這等小事？」
何潘仁道：「特使不知，這李秀寧做了不少缺德事。我也深受其害！」
「哦？發生了什麼事情？」楊復生驚訝地道。
何潘仁憤憤不平地說了起來，既然他沒有退路，便只想與楊復生搞好關係，便添油加醋把官員被殺的事情說了出來，在他口中，李秀寧十分不堪，李神通也被何潘仁罵了一頓，激動之處，說了好幾句胡語，楊復生卻聽不懂。
好不容易等何潘仁說完了，楊復生嘆息了一聲，道：「想不到李秀寧居然為了逼何將軍跟她，作出這樣的事情。何將軍選擇效忠朝廷還是投奔義師，皆要何將軍自己作出選擇，逼人造反，與逼良為娼沒有什麼分別。」
何潘仁罵了李秀寧幾句，這才道：「特使，我願意獻出盩厔，投效魏公，替特使出力，還望特使應允！」
「你，不後悔？」楊復生問道。
「絕不後悔！」何潘仁很是肯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