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反間計（中）
兩人進入書房，餘下士兵被楊復生令人帶去安歇，稍等了片刻之後，竇普行進來了，看見是陰骨議，也拱手施禮。
竇普行、陰骨議都是世家子弟，也曾見過面，陰骨議看見竇普行之後，便心安了許多，他相信竇普行不會投降，所以這兩人是可信的。
「不知陰將軍令使者前來，是有什麼吩咐。」楊復生首先開口。
陰骨議道：「不瞞兩位，父親的意思是，李淵深受皇恩，不思回報，居然造反，打算派我來，挖了李淵祖墳。」
楊復生頗為震驚地看了陰骨議一眼，道：「不可！」
竇普行也是皺眉，但他沒有說話。
「為何不可，難不成楊縣令私通盜匪不成？」陰骨議說話很不客氣。
楊復生擺擺手，道：「非也，李淵造反不假，可是他的父輩已死多年，入土為安，縱然李淵造反，挖了他的祖墳，也不過是出口氣罷了。對平定李淵造反一事，毫無益處！」
陰骨議個性耿直，愛憎分明，聞言冷哼了一聲，道：「不管如何，挖了他的祖墳，斷了他的根基，便是好事！」
竇普行依舊不說話。
楊復生慢慢踱步，道：「敢問這個主意，是何人出的？」
「父親建議，衛尚書首肯！」陰骨議說道。
「當真是衛尚書首肯？」楊復生問道。
陰骨議略作遲疑，還是點點頭。
楊復生笑了起來，他知道陰骨議在說謊。楊復生道：「陰使者，恕我直言，衛尚書必然不會同意，我相信大多數的朝臣都不會同意。這並非我等私通李淵，而是覺得此事不妥。」
「李淵是關攏貴族之一，隴西李氏更是赫赫有名，家族龐大，在關中的勢力盤根錯節。即使借著朝廷的名義，把李淵的祖墳給刨了，隴西李氏如何看待朝廷？隴西李氏之中，也不乏有對朝廷忠心之人，若是祖墳被刨，這些忠心之人會如何想？」
陰骨議沉吟，確實是如此，別的不提，李仁政也是隴西李氏的族人，他對朝廷也十分忠心，辦事格外賣力。說起來，這一次說要挖李淵祖墳，李仁政也是贊同的。考慮到只是挖李淵的父親李昞的墳墓，陰骨議覺得沒有問題。
李昞這個人，可以說比較平庸，幾個兒子中，李淵算是最有能力的一個，陰骨議覺得沒有問題。
楊復生見陰骨議不說話，繼續道：「如今李淵一路南下，如果他知道祖墳被挖，心中必然大怒，南下之心更加堅決。一旦決意南下，勢必魚死網破，於朝廷有百害而無一利！不利於朝廷平定關中盜匪，陰使者，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陰骨議想了想，問道：「那你覺得該如何做？」
「我曾聽到一些消息，據說馬邑的劉武周已經南下攻打太原，霍邑又是陰雨綿綿，李淵一時難以動兵。南下受阻，太原又受到威脅，李淵很有可能會揮師援救太原，以退劉武周。這樣以來，李淵就算行軍順利，至少今年也無法南下，關中就能有半年的喘息之機，陰將軍可以從容部署，消滅孫華、李秀寧等關中的反賊，然後整頓兵馬，出兵關中，平定天下。」楊復生說道。
「可是若是刨了李昞的墳，李淵必然大怒，屆時拚死來攻，關中又有群盜，恐怕陰將軍屆時會捉襟見肘。當然，我並非懷疑陰將軍的能力，而是關中戰亂已經有一段時間，若是繼續戰亂下去，得不到休養生息，關中必定會陷入糧食危機，士兵若是沒有了糧食，如此平定天下？」
這番話有些打動陰骨議。陰骨議與父親不同，他更擅長於政務，這些年來，天下大亂，百姓造反多半是因為沒有飯吃。關中雖然情況略好，但依然有不少百姓食不果腹。大興城附近雖說有永豐倉供應糧食，但大興城畢竟人口眾多，若是打仗，消耗的糧食會更多，一直打仗糧食得不到補償只會消耗的話，糧食早晚會吃空。
而且，如今關中的局面，確實是四處都有盜匪，就算規模不大，也讓人頭疼。那李秀寧看著人數不多，但一直在秦嶺山中遊盪，也著實讓人頭疼。再者，薛舉在隴西崛起，有東進的態勢，據說他的兒子薛仁果有萬夫不當之勇，想要對付他，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麼說來，確實有些道理。」陰骨議說道。
楊復生道：「李淵南下，妄圖奪取大興城。我聽說李淵的三兒子李智雲已經被陰將軍擒獲，此外，李淵堂弟李神符被關押在地牢之中？」
「不錯。楊縣令提起這二人，莫非有什麼想法？」陰骨議說道。
「這二人決不可殺，尤其是李智雲，是李淵的兒子。若是又朝一日，我只是說這種可能，李淵若是殺入關中，屆時，陰將軍便可利用李智雲來制約李淵。一個活著的李智雲比起死的李智雲，更有價值！」楊復生說道。
陰骨議慢慢踱步思考，確實殺一個人很簡單，尤其是李智雲這等已經是瓮中之鱉的少年，但楊縣令說的沒錯，李智雲若是活著，就可以利用他對付李智雲。他抬起頭，看著楊復生，覺得楊復生的見解與常人不同。
「這個建議確實不錯，我會考慮說服父親。」陰骨議說道。
楊復生搖搖頭，道：「不，不是考慮說服，而是一定要說服！」楊復生施禮，又道：「使者，恕我多言，衛尚書的舉動是不是有些不同？」
「這……楊縣令是何意？」陰骨議問道。
楊復生咳嗽了一聲，道：「不瞞陰使者，我得到一些消息，也不知真假。」
「請說。」陰骨議擺擺手。
楊復生道：「李秀寧被困在秦嶺山中，情況十分艱難。可陰將軍一直不能把她抓住，我以為，一定有人私通李秀寧，把軍中的秘密告訴了李秀寧。」
陰骨議一揚眉，道：「楊縣令，你要知道你在說什麼，衛尚書可是天子欽定的大興城留守，輔佐代王主持關中事務，你這樣說，莫不是在懷疑衛尚書？」
楊復生哈哈笑了起來，道：「陰使者，我這裡有一封書信，你敢看一看嗎？」
陰骨議昂然道：「有何不敢？」
「好！」楊復生說著，走到書房的一處，從一個小盒子里掏出了一封書信，然後遞給了陰骨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