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惡戰（上）
勁風吹動，旗幟在半空飛舞，獵獵作響。
指揮台上，楊復生身著鎧甲，腰間一把橫刀，手掌握在刀柄上，鐵盔下，虎目看向遠方。都鴻軒在他的身後，同樣觀察著前方的局勢。
梁建方部在最前方，他率領著五百步卒，頂在最前方，身後，則是五百弓弩手，一個個抖擻精神，等待著命令。在中軍，楊復生部署了一千士兵，團團圍在指揮台附近，這一千士兵士兵，是他最為精銳的士兵，鎧甲精良，武器鋒利，在適當的時候，這一千人是他的殺手鐧。
在兩翼，楊復生以守為主，拒馬、鐵蒺藜等障礙物隨處可見。這樣的兵力遠遠不足，楊復生最大的依仗還是桑顯和，只要他能按照計劃行事，一切就都好辦了許多。
在戰場的另一面，陰世師帶著兩萬大軍布下陣型，兵力上的優勢是陰世師最大的依仗。前中后三軍，包括兩翼的防守士兵，至少有兩千人以上，尤其是中軍與前軍，超過了五千人。如此多的兵力，陰世師覺得自己不可能失敗。
種種問題他已經考慮過了，只要楊復生上當，陰世師就能抓住賊首楊復生、李秀寧。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雙方已經擺好了陣型，在楊復生的命令下，梁建方帶著五百人出去挑戰。這麼一點人，陰世師自然不看在眼中。吃了一次大虧的陰冷向陰世師進言，他願意接受梁建方的挑戰。
陰世師答應了陰冷的要求，陰冷騎馬一路狂奔，到了前軍，下了戰馬，同樣帶著五百人出戰，雙方開始試探性進攻，一千人基本都是刀斧手、槍兵，互通了姓名之後，雙方開始廝殺。
陰冷雖說帶兵多年，悍勇卻不及梁建方，而區區五百人的對戰，策略的作用並不大，更多的是靠個人的勇武，小範圍內團隊的配合。雙方的配合差不多，但梁建方太過於厲害，他帶著十餘名親兵，兩人持著盾牌，三人舞著長槍，余者都拿著橫刀、斧頭等武器，互相配合著一陣衝殺，居然沒有人擋得住。
陰冷帶兵向前阻擊，卻不及梁建方悍勇，梁建方手持一把橫刀，砍、刺、挑，每一次都帶著十足的威力，陰冷鼓足了力氣，才堪堪能擋住梁建方，廝殺不到一頓飯的功夫，陰冷的臉上已經布滿了汗珠。
戰場的平衡有漸漸被打破的趨勢，站在指揮台上，楊復生臉上露出了笑意，他抬起手，指著前方，道：「都先生，你看，隋將不及兩江方驍勇，有潰退之勢。」
都鴻軒眯起了眼睛，道：「梁將軍果然有萬夫不當之勇，若能趁勝追擊，隋軍必定將注意力放在我軍身上，李秀寧若再出擊，隋軍必潰。」
楊復生點點頭，看了一眼旗手，吩咐他：「傳令下去，繼續進攻，不可後退，違令者斬！」
「喏！」旗手回答著，立刻揮舞著大旗，下達了命令。
「咦？楊復生要進攻？」遠處，同樣觀察著戰況的陰世師開口了。
戰場上的局勢他看在眼中，陰冷帶領的五百隋軍與反賊廝殺，居然落了下風，這讓他十分吃驚。雙方可以說，這是第一次正式在戰場上廝殺，以前多半帶著詭計，沒有正面硬撼。陰世師一直以為楊復生不過一個反賊，哪有什麼能耐？只會一些詭計罷了。
但現在看來，至少他這一支部隊戰鬥力很強，陰冷雖不是萬人敵，但這五百士兵，都是禁軍驍果，戰鬥力不弱，但與反賊相比，居然差了一點火候。這足以證明，這支反賊不是有一般的反賊。
以前陰世師聽聞楊復生有著瓦崗身份，如今看來，確實有幾分可能，瓦崗軍的戰鬥力，恐怕是天下反賊之中最為厲害的吧？這更讓陰世師堅定了信心，一定要儘快把楊復生給擒殺了，不然關中就危險了。
想到這裡，陰世師突然覺得，楊復生不能為朝廷所用，還真是可惜了。同為弘農楊氏，真是相煎何太急？
陰世師又等了一會，見梁建方打的隋軍已經有潰敗之勢，決定按照計劃行事，他立刻下令，讓陰冷撤回來。就算陰冷這支潰兵被反賊死死追著不放，以陰世師在中軍的部署以及兵力上的優勢，陰世師有信心一舉擒殺楊復生。
隋軍旗手揮舞著大旗，陰冷看見命令，固然心生不滿，也只能率兵撤退，梁建方自然不肯放過這個機會，死死地追著陰冷殺將過去，雙方你來我往，最多保持著七八步的距離。
陰冷無法甩掉梁建方，廝殺到了前軍處，早就準備好的隋軍弓弩手投鼠忌器，不敢射箭，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雙方交戰。
前軍一片混亂，三軍胡亂廝殺，趁著這個時機，楊復生再度派出了五百人趕去支援，這五百生力軍加入之後，梁建方得到支援，攻勢更猛。陰冷原本想要守住前營，此刻漸漸抵抗不住。
陰世師接到軍報，立刻下令，前軍撤到第二道防線處，陰冷得到消息，按照計劃，率兵強力反攻，稍微擊退了梁建方之後，立刻選擇後退，試圖在第二道防線內紮下根基，豈料梁建方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地追來，不肯讓陰冷順利進入第二道防線內。
雙方兵力雖然不多，卻廝殺得極為慘烈，戰場上，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染紅了土地。梁建方的損失不小，足足有兩成之多，這樣的損失是巨大的，但他們沒有退縮，自己戰死了，家人的生活依舊能得到保障，在這一點上，他們相信楊復生。
梁建方部殺紅了眼，追著陰冷不放。隋軍的損失更大一些，面對這群不要命的反賊，心中的底氣就少了幾分。接到陰世師的命令之後，弓弩手更是毫無戰意，紛紛後退。
陰世師看見這一幕，不免皺眉，這群反賊，還真是不要命啊！一般來說，戰場上傷亡超過一成，軍心就會不穩，極少數的部隊才有可能打的一個不剩。比如說當年的達奚長儒，率領兩千隋軍對抗突厥人，十之八九戰死戰傷，武器打沒了，就用拳頭廝殺，以至於手掌都露出了骨頭。達奚長儒更是深受五處重傷，戰況十分慘烈，但就在是這樣的局勢下，兩千隋軍硬生生地把十幾萬突厥人打怕了。
但那時不同，是民族之間的對抗，而現在，這股反賊居然殺出了這樣的氣勢，讓陰世師覺得，是否該立刻實行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