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開端的信號
維吉尼亞從來都不認為感染者是病人，這不是憑空臆測，而是她結合這些年的經驗得出的判斷。
千帆城政府靠著環繞的低級衛星城市以及軍隊組建起來的防線將自己與外界的危險區隔離，這麼做固然能夠在一定程度上保證這座超級城市的安全，卻也降低了人們對精神污染源怪物的警惕心。
依靠色相測量系統去判斷精神感染源怪物？
這僅限於分辨那些被瘋狂侵入神智的普通人而已，對真正牽扯到神秘力量的邪教徒而言，這反倒成了他們最好的保護傘！
但眼前這一幕卻又令維吉尼亞不得不懷疑自己的判斷。
防疫所附屬實驗室的艙室內，一名穿著橘黃色囚服的犯人被束縛在長椅上，滿是血絲的眼球亂轉，打量著隔著一層玻璃外的眾人，勉力維持的兇狠表情下是滿心的惶然失措。
在他的身側，兩隻機械臂正在上升，末端針劑內存儲的藥液已然被完全清空，而他身前矮桌上的一個橢圓形裝置也是在逐漸的合攏，隱約可見黢黑的氣霧在其間盤旋不息。
「怎麼做到的？」
旁觀了第三次的人體實驗，維吉尼亞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
特洛甫的視線從被自願參與實驗的囚犯轉移到維吉尼亞身上，儘管紐卡斯剛才已經做過介紹，但他仍沒有開口的意思，只是遞了個眼神給身旁的紐卡斯。
「說說吧，維吉尼亞女士是來幫忙的，沒問題。」
若是考古協會的分會長都有問題，紐卡斯實在不知道千帆城裡還有多少人能讓他相信。
「剛才給實驗者注射的是最新調配出來的藥劑，其成分核心是我們先前得到的骨樹果實內提取出來的某種成分，同時也包含著一部分特殊感染者體內生成的抗體，通過某種比例才最終調配成功......只能說我們的運氣不錯，僅試了300多種方案就找到正確答案，我原本都已經準備好接受失敗，誰承想居然能碰見這種好事。」
心情激動的特洛甫此時也不避諱自己先前的一些頹喪想法，指著旁邊的藥劑庫，裡邊還堆放著上千種「疫苗」等待實驗。
當然，現在它們都成了毫無價值的廢品。
「運氣？」
維吉尼亞順著特洛甫的手指，目光注視著那些堆疊齊整的藥劑，又回頭看了眼艙室內的囚犯，語調古怪。
這種瞎貓碰上死耗子一般的巧合讓她感到荒唐。
「當然，我們從未碰見過如此詭異的病毒，想要攻克它，現有的技術與資料無法給出正確的答案，只能用進行大範圍的測試進行數據收集才能更進一步的改進，算是沒辦法的辦法，誰也沒想到居然在測試的過程中意外發現了可用的藥劑。」
聳了聳肩膀，特洛甫的言語間多少也能聽出些驚訝，事實上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效果，他自己都不相信測試過程中居然有藥劑能驅逐病毒的感染。
這種幾率有多低他比誰都清楚！
「特洛甫，你繼續進行實驗，我要更詳盡的數據。」
摁住特洛甫的肩膀，比起這位興奮的老同學，在副所長的位置上磨礪已久的紐卡斯顯然更能沉住氣。
「到旁邊聊聊。」
壓低聲音，抬手拍了拍紐卡斯的右臂，特洛甫知道維吉尼亞能聽見，他正是展示自己的態度，考古協會分會長的名頭可命令不了他。
兩人並肩走到拐角。
紐卡斯回頭望了眼正跟下屬說話的維吉尼亞，轉向特洛甫開口問道：「什麼事？」
「下一步肯定是更廣泛人體實驗，想要收集更多的數據，就得有足夠多的志願者，你能跟警備部溝通嗎？」
人體實驗，這在以往是絕對禁止的，剛才那名被自願的囚犯是因為死刑將至再加上情況緊急，所以才會被「租借」，但僅憑這一個人顯然不可能完成全部的測試。
特洛甫把紐卡斯叫到邊上聊這件事就是希望兩人在私底下就這件事達成共識。
向社會徵求志願者肯定不行，這不是新款蛋糕的品鑒會，萬一在實驗過程中發生意外，哪怕是他們也承擔不起責任。
因此唯一的選擇便只有各個社區監獄內的那部分被剝奪公民權的犯人。
「我會跟他們提這件事，特殊時期總得有特別的應對手段......或許根本不用提及，這邊的進度官方政府高度關注，等到他們知道有能夠預防病毒的藥劑出現，恐怕到時候你只會嫌棄實驗體太多。」
為了能完成實驗，千帆城政府顯然不會吝惜死刑犯的命，紐卡斯也不是老古板，為了整座千帆城數千萬的民眾，犧牲些本就死有餘辜的人他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
兩人這邊正聊著，另一邊的維吉尼亞忽然靠上前來，正要開口說話的特洛甫選擇沉默。
「兩位，底層社區出現大面積的色相值混亂，我們準備立刻趕往現場，紐卡斯先生，關於之前在你的辦公室內提及的問題，後續我會再聯繫你。」
「大面積的色相值混亂？」
近段時間「底層社區」這個詞簡直成了每一條壞消息當中都會出現的關鍵詞。
「現場情況不明。」
維吉尼亞也是剛收到的消息，臉色同樣不好看。
說完話便匆匆離開。
在她看來這很可能是銜尾蛇組織將要展開下一步計劃的信號！
......
「所有人，立刻以最快速度撤出這片區域！」
37號社區的某處街道上，社區巡邏隊的警車正在倒退，駕駛位上的警員瞪著眼睛，冷汗自鬢角滑落，左手死攥著方向盤，右手持著擴音器，慌亂的心緒令他在發布通知時數次破音，以致於在周圍的路人聽來甚至有些凄厲。
警車的車頭正對著的方向是兩條街道的交匯街口。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那處。
入目的第一眼便是三輛在十字街口停靠的社區巡邏隊警車，車前蓋因為遭到重擊，內部的引擎火花迸濺，彷彿隨時可能爆炸，車窗的碎片散落在街面各處，倒映著道路上方的交錯亮起的紅綠燈光。
敞開的車門邊，巡邏隊員的屍體斜掛著，鮮血順著耷拉在一旁的手臂流淌至街面，浸泡著散落在車旁的暗黃色金屬彈殼。
而這不過是整個十字街口的一部分慘烈景象罷了。
警車後方橫七豎八的躺著數具屍體，隨處可見的殘肢斷臂足以證明此處究竟發生了何等恐怖的事情。
「總部，現場傷亡慘重，我們需要支援！」
僅剩的警員一刻不停的彙報著，收到通知時正在處理一起糾紛的他是最晚趕到現場的，同時也是唯一倖存者。
只是就在他即將離開街口時卻發現不遠處的半空中有一艘空艇正在飛速靠近，從外部的標誌上判斷似乎是考古協會的專用車。
意識到對方想要做什麼的警員趕忙下車，雙手高舉交叉，緊接著又抓起車內的擴音裝置高喊：「前方的空艇立刻撤出這片區域，十字街口有......」
話還未說完，只見得空艇極速掠過街口，直接懸停在他的頭頂。
下一秒，一道高挑的身影凌空飛落。
燦金色的長發為周遭的晦澀環境帶來一抹亮色，緩過神來警員抬頭，看到的是一張線條分明，沉靜冷峻的女性臉龐。
「彙報情況。」
略偏向中性的平淡聲調令警員下意識的雙腿並立，昂首挺胸。
即便是在巡邏隊內碰到隊長時他都沒有站過如此標準的姿勢，緊接著更是不由自主的開始彙報現場所發生的一切。
大約在1個小時前，巡邏隊突然收到色相值檢測儀報警，在此處街口發現數名色相值異常人員。
經過之前的污染區事件，社區巡邏隊對此類突髮狀況的敏感程度自然不用多說，警報發生的第一時間便上報給警備部總部，緊接著又在最短時間內調派附近所有的巡邏隊往事發地段靠攏。
僅用15分鐘便盡數抵達現場！
這效率，換做一個月前的37號社區巡邏隊，那是做夢都不可能出現的情況。
然而效率終究不能轉化成戰力，更別說當巡邏隊趕到現場時，通過色相值檢測儀反映出來的異常人員數量居然已經達到12人！
早些時間防疫所便通過警備部給各社區巡邏隊下達指令，一旦出現大規模色相值升高的情況，一律判定為出現特殊感染者，必須第一時間確定目標並且進行隔離。
因此最先抵達的巡邏隊員在做好防護的前提下迅速靠近人群，準備抓捕色相檢測儀鎖定的異常人員。
本該因為感染疫病而身體虛弱的特殊感染者卻在警員靠近時突變成為怪物，戰鬥不可避免的爆發。
單是如此也還算在掌控中，巡邏隊這邊也早有應對的準備。
誰成想戰鬥才進行不到兩分鐘，正與怪物作戰的警員色相值突然拔高，還未來得及反應陷入混亂狀態！
「色相值突然提高？」
維吉尼亞打斷警員的彙報，擰著眉頭問道。
要知道剛經歷過恐怖事件的37號社區巡邏隊早已配備了全套的精神防護裝備，從他們能與感染體交戰來看顯然這些裝備能夠有效的穩定他們的精神狀態以及隔離可能存在的病毒。
在這種前提下突然精神錯亂。
誘因是什麼？
視線停留在不遠處的十字街口，維吉尼亞逐一觀察著每一樣事物。
短暫的沉默后，從口袋內取出銀白色的金屬小盒打開，其中疊放著十幾根樣式有些特殊的棕褐色煙捲。
點燃后輕嘬一口，淡黃色的煙霧霎時騰起，維吉尼亞高挺鼻樑兩側的鼻翼內縮，吸入一部分氣霧，雙眼的瞳孔內泛起古怪的光澤。
旋即大跨步的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