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番外篇糾葛往事
賢雅整日蜷縮在椒寧殿的床榻的角落裡,惶惶不可終日,連屋外一絲風聲都會驚得她坐立不安。
不過這樣的日子並沒過多久,一日窗戶外有兩個小宮女在嘰嘰喳喳討論著一件事,引起了賢雅的注意。
她原以為是小宮女亂嚼自己的舌根子,於是趴在窗戶邊上側耳靜聽。
「你聽說了嗎?陸大人即日就要被斬於菜市口了!」
「陸大人?哪個陸大人?」
「哎呀你連陸大人都不知道!就是那個治兩江水患的監察御史陸辛陸大人啊!」
「哦哦!是他啊!怎麼回事啊?他不是被百姓愛戴的父母官嗎?」
「誰知道呢,說是他貪污賑災銀款被兩江總督錢有章發現,氣急敗壞之下殺了錢大人。」
「咦……真的假的啊?」
「真假誰說得清啊……可惜了……」
賢雅知是黃佩動的手腳,心中愧疚,可為了保命,也就無可如何了,一顆提著的心終是落了下去。
日子平靜舒緩,賢雅正在院中和張夫人喝著新出的花茶,張夫人幾番欲言又止,賢雅正準備問她,突然有個小太監急匆匆跑來,「不好了不好了!」
「什麼人竟敢在此大聲喧嘩?」大宮女攔住了他。
小太監跑得臉色發白,手足無措,忙顫抖著趴在地上,顫著聲抖抖索索地說道:「啟稟太後娘娘,皇上……皇上中毒嘔血……現已昏迷不醒……」
「啪」的一聲,賢雅手中的茶杯驚落在地上,她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小太監的領口,顫聲道:「你……你剛才說什麼?」
「皇上……中毒……」
賢雅的身子搖搖欲墜。
張夫人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忙呼喚大宮女道:「快叫太醫來!」
賢雅病倒了,隔幾日稍微好轉后,心中惦記著自己中毒嘔血的皇兒。
早就聽聞華兒對一個叫桃花的宮女情有獨鍾,可賢雅覺得即便情有獨鍾也不能如此胡鬧,便命人擺駕元豐殿。
賢雅見到了那個叫桃花的宮女,她的臉上並無半分麗色,一張素白的瓜子臉,只一雙眼睛倒還清靈堅毅。
桃花跪下向賢雅請安。
賢雅看著她那不卑不亢的神情,無端有些不悅,便喝責了她幾句。
華兒卻一反平素寡淡的性子,極力維護桃花。
賢雅氣怔,因著華兒尚在病中,不好太擰了他的性子,便拂袖而去。
黃佩來宮中看賢雅,時常眉目緊鎖。賢雅問他是何事,他卻又不答,這一日終是在她的逼問下說了出來。
他把玩一隻素玉瓷杯,皺眉看著賢雅道:「當年斬於菜市口的前監察御史陸辛,你可還記得?」
賢雅緩緩點頭。
黃佩沉吟,將素玉杯擱在桌上,頓了一頓道:「他有一個女兒叫陸綰綰,沒死,只怕……還混入了宮中。」
賢雅腦中閃過一雙清靈堅毅的眼睛,忍不住低呼一聲,攥緊了衣擺,輕聲喃喃:「莫非……」
「你有眉目?」黃佩站起身來。
「我不敢確定。華兒身旁有個叫桃花的宮女,很是得他喜歡。我看著卻有些怪異,那眼神絕不像一個宮女應有的。」賢雅皺眉思量道。
「應當是了……我也見過她一次。」黃佩嘆息道,輕輕搖了搖頭。
「如何不派人殺了她除根?」賢雅開口道,復又驚異於自己的狠毒,入宮這些年自己的心性已全然變了么?她不禁捂了臉,不忍正視自己融在暖陽下的身影。
「她手上有昔年我派去殺錢有章嫁禍於陸辛時,殺手不慎落下的白玉佩,那白玉佩雖是張家的,只怕細查起來,張但會將我咬出來,故此,在白玉佩未到手之前,不能動她。」
賢雅心中驀然一沉,心念一轉,復又道:「張長伊是張但的長女,我或許能托她幫點忙。你不殺桃花,拷問總是可以的。」
「雅兒……」黃佩握住賢雅的手指,眉目間閃過一縷愧色,沉聲道:「卻是我無用,還要讓你為我操心這些。」
賢雅倚入黃佩懷中,暖笑道:「我們之間,還需分你我嗎?」
時光安沉靜好,春日暖陽下,只依稀瞧得見賢雅與黃佩密合在一起的暗影。
賢雅去找了張長伊,告知她事情的原委之後,合力將陸辛之女綁出了宮外。
賢雅心下微緩,以為此事總算是告一段落,不料幾日之後竟又在宮中看到了桃花,只覺惶然不已。
偏偏黃佩那邊全無動靜,未得他的消息,賢雅不敢再次下手,心中不安卻是越發稠密起來。
夏去秋來,天氣逐漸冷涼,賢雅不安憂慮凝結於心,竟感染了風寒,一氣病了下去,太醫百般醫治也未見好轉。
賢雅日日迷糊,心中卻只惦念著一個人,盼他來看自己,卻又怕他來看。
這日夜間,迷糊間聽得有人喚自己,賢雅睜開眼睛,眼前是黃佩透著擔憂的臉。
她一顆終日懸著的心穩穩落進了肚裡,復又警惕道:「如何來了?」
「你別管這個,你身子如何了?」黃佩握住她的手焦急道。
「無妨。」賢雅緩緩搖頭,心頭卻無端升起一股涼涼的冷意,似昏暗之處有人窺視一般,身上汗毛層層豎起,不由掙扎著起身,推他道:「你快走,深更半夜的,如何能來這,宮裡眼目眾多,豈是防得住的?」
「既來了,我便不打算走了,放心,人我都支開了。」黃佩擁她入懷,眼神篤定堅毅。
賢雅在黃佩明朗無畏的目光里,逐漸安定,復又想起華兒病弱的肌體,愁上心頭道:「華兒這孩子如今是越發不成器了,為著一個宮女弄成這樣,身子這樣的虛,長此下去,可如何是好,怪我當初,若不是我不想留下他服了葯,如何會落下這病根。」
「總是胡思亂想,華兒只是一時被迷惑,再有些時日便好了。」黃佩嗔她道,一面撫了撫她的肩,「再說了,我們的孩子,豈有差的?」
賢雅心下一驚,忙以手掩了黃佩的唇,惶然道:「這話豈是能隨便出口的?若被人聽了去,一個不好,我們都是死。」
「你總是操上這些心,華兒是我們的孩子,這天下都是我們的,又有何可懼?」黃佩拿開賢雅的手,掩去眉目間素日的冷厲之色,暖笑道。
「可是……」賢雅欲再辯,卻不期然的被他冷涼的唇瓣堵上。
她終是無言,紗帳委地,只餘下床畔宮燈內那一點明亮跳躍的燭火,靜靜燃燒。偶而發出一兩聲嗶啵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