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昔時人已沒
「過了易水，便是百鹿書院么？」易子軒眼中閃過亮光。
「是啊，子軒哥哥。」
李崇光面露喜色，不停往易水對岸望去，可易水寬愈百里，又如何看得清。
「易水波浪洶湧，我們該怎麼過去？」
易子軒低頭思索，卻發現柴龍目露警惕之色，而小皇子也正好回過頭來，疑惑道：「子軒哥哥，不對勁啊，易水臨近南雨道，繁華無比，平日里都是樓船游往，人聲鼎沸，可今日怎麼如此冷清，連一個人影也見不著……」
易子軒躍下馬背，眼中陰陽魚游弋往來，極目遠望，這才發現易水之上，竟無船隻來往，著實古怪得很。
「這是怎麼回事？」
易子軒正奇怪，卻發覺易水突然停止流動，他心中一驚，腳步也無法邁動分毫，自身所在的這一片天地像是凝固了一般。
柴龍猛地撲倒在地，小皇子滾落而下，護身玉符自動破碎，化作一口大鐘，倒扣而下，綻放重重神光，無數符文流淌，將兩人一馬護在其中！
然而，虛空之中有數百條法則神鏈顯現，如同一座座神山墜落，大鐘表面的符文一個接著一個破碎，似乎堅持不了多久。
一道紫幡驟然出現在易水之上，幡上有一道淡淡的聲音傳出，無數朵白色的浪花定格在躍出水面的剎那，極為壯觀！
「本尊在此，已等候多時。」
聞言，易子軒如遭雷擊，渾身氣血逆流，皮膚寸寸崩碎，七竅流血，瞬間便瀕臨死亡。
一言之威，恐怖至此！
一道繚繞灰霧的身影自紫幡中緩步走出，虛空轟隆作響，來到大鐘近前，隨意看了易子軒一眼，突然身形一滯，接連倒退三步，爆發無盡神通，如臨大敵，驚怒道：「易水寒！你不是……」
「不對！你不是易水寒，否則，又豈會被本尊氣勢所震懾，毫無反抗之力，更何況，你還如此年輕，境界如此低微，就更不可能是他了……」
「對了，你與易水寒長得如此相像，又是十三四歲的少年模樣，莫非……你便是當年被易水寒夫婦拚命送走的嬰兒？」
易子軒目眥盡裂，胸腔中有數不出的怒火。
「呵呵，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雙喜臨門啊！哈哈哈哈……」
「如此一來，本尊倒是不急於殺你了。」
昔日的仇人近在眼前，易子軒卻無力相抗，鮮血流遍全身，連眉心都隱隱作痛，像是要炸開一般。
此等絕望不甘之情，前所未有，難以言表！
眨眼間，便痛暈過去。
「子軒哥哥，你怎麼樣，你別嚇我啊……」
李崇光連忙將保命的神丹喂進易子軒的嘴裡，磅礴的生命之力自丹內湧出，使他全身的皮膚不在裂開，內臟癒合，骨髓造血，快速恢復生機。
然而，在易子軒的識海之中，精神世界搖晃，天翻地覆，星光長河黯淡無光，如同易子軒即將面對的一切。
正在這時，灰霧深處，突然有一顆紫色的玉珠飛出，化作九星垂天。
九顆巨大的星辰排成一條線，懸挂在天幕之上，平日波瀾不驚的識海緩緩涌動起來，映射出漫天的星光。
突然，最中間也是最大的一顆星辰慢慢地旋轉起來，其餘八顆略小一些的星辰之上不斷有光芒溢出，如同百川東入海，匯聚到最中間的星辰之上。
星光如海，璀璨奪目，可惜除了易子軒，沒人可以見識到這幅場景。
最大的那顆星辰來者不拒，在吸收了無數的星光之後，反而黯淡了下來，接著就從可望不可即的天宇墜落，速度越來越快，形狀越來越小，在即將落到識海上時，驟然一停。
星光緩緩散去，露出了裡面的東西，彷彿是由世間最為晶瑩剔透、溫潤如雪的玉石所鑄造的一般，一層淡淡的光輝縈繞，透露出不凡。
像是一把玉劍。
那玉劍漸漸斂去所有的光輝，就如同天際那幾顆暗淡的星辰，顯得樸實無華，然後開始變小變細，在識海上空呼嘯而過，消失不見。
數十息之後。
「罷了，還是早點送爾等上路罷。」
「殺爾等者，刺尊豫冉。」
大鐘內，李崇光緊緊抱著易子軒的一條手臂，驚懼的地看著眼前之人將手掌印在鐘上。
崩——
大鐘瞬間破碎，一隻遮天大手轟然拍下，繚繞烏黑神光！
下一刻！
一口雪色玉劍突然從易子軒的頭頂緩緩升起，迎風暴漲，瞬息間化為百丈大小，百丈冰劍如同一根天柱凌駕穹天，咔嚓一聲，便刺穿遮天大手！
剎那間之後便傾覆下來，一股令人窒息的冰寒鋒芒散溢開來，方圓數千里的易水凍結，冰霜起陸，九天之上陰雲匯聚，很快落下鵝毛大雪。
「這是？」豫冉心中一驚，掌心頓時有鮮血流下。
雪色道劍矗立在他眼前，他甚至能夠見到劍身上環繞著一道道清晰的劍紋，透著冰寒的鋒芒，一股無形的劍意滿溢而出，卻又隱而不發。
突然，易子軒凌空飛起，雙目緊閉，卻極為精準地抓住同時變小的雪色玉劍，人劍合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劃破長空！
噗！
豫冉踉蹌後退，眉心炸開一朵血花，整個人搖搖晃晃，從空中墜落而下，撲倒在地。
一片片晶瑩剔透的雪花落到了他的頭頂，冷的他打起了哆嗦，可越是哆嗦越冷，越冷就越哆嗦，不知何處而來的困意漸漸地襲上心頭。
豫冉覺得越來越冷，他再也站不起來了，只能艱難地在地上爬行，如同蝸牛，彷彿過了千萬年的時光，才移動了短短的幾米。
四周寂靜無聲，他抬起頭，臉上已經沒有了一絲血色，眼睛已經睜不開了，只見一層薄薄的冰雪從他的頭頂覆蓋到了全身，隨之就響起一陣清脆的『咔擦咔擦』聲。
雪人半趴在地上，不再動彈，風吹過，又化為雪花飛舞，四散飄零。
昔時人已沒，今日水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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