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劍勢境
鴉雀無聲。
在場之人啞口無言，一方面是驚訝於兩個少年的實力如此之強，一場切磋竟激烈到如此地步，另一方面是戰況轉變得太快，還沒有回過神來。
瞬息之間，一番兔起鶻落，羅峰不禁勃然色變，十多位小隊長也同時動容，另外三位副隊長也深吸一口氣，眼中第一次現出感嘆之色。
此時演武場的中央，晁石依舊獃獃地站在那裡，他看了看雙手各執的半截鐵矛，又低頭掃了一眼身上破破爛爛的皮甲，冷汗頓時從額頭爆流而下。
差一點！
「若非那一刻，我往後退了幾步，真的差一點就死了！」晁石抹了一下臉上的汗，心中依舊驚懼不已，從來沒有哪一刻，他會離死亡這麼近。
鏘！
易子軒還劍入鞘，臉上浮現出如釋重負的神情，像是突然間去除了一個心魔，又像是脫掉了一件穿了十年的枷鎖，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因為從今天起，沒有人會再叫他病秧子，沒有人會用不屑、蔑視的眼神看他，從今天起，所有人都會知道，是他易子軒打敗了晁石，打敗了有巢村資質最高、實力最強的少年。
「從此以後，我們兩清了。」易子軒淡淡看了一眼晁石。
此刻，晁石的臉滿是苦澀，「恍當」一聲，兩截鐵矛掉落，他握緊拳頭，鬆開又握緊，握緊又鬆開，如此幾次反覆，一張臉漲得通紅。
陸年上前，滿臉羞愧，歉意道：「石哥，都怪我，當初要不是我受了小千的蠱惑，故意去招惹他，今天你們兩個也不會······」
「不用說了，陸年。」
晁石很快就平靜了心緒，伸手止住了陸年的話，並沒有把責任推給他：「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大丈夫敢作敢當，當初的確是我做的過分，我早已隱隱料到會有今日，終究不過是咎由自取罷了。」
「只是我沒有料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
易子軒走到林戰面前，面色尊敬地道：「戰叔，我通過測試了嗎？」
「通過了。」林戰拍了拍眼前少年的肩膀，頗為欣慰地道：「從今天起，你就是狩獵隊的第二十四位小隊長，可以統領五位成員。」
「嗯嗯，我知道了，謝謝戰叔。」易子軒謙遜地點了點頭，然後便走向了柳乘風幾人，看著他們，臉上露出陽光的笑容。
「子軒，好樣的。」柳乘風拍著易子軒的肩膀，一同感受此刻他內心的歡喜。
除了那日在場的柳乘風以外，或許沒有人能夠明白此時易子軒心裡的感受，雖然稱不上是報仇雪恨，但無疑是洗刷恥辱，有一種苦盡甘來的痛快。
林伊等人雖然無法感受到這種難以言明的情感變化，但是他們卻知道，此時的易子軒已經打破一層冥冥中的阻礙，在有巢村中擁有了自己的一席之位。
而林戰看著易子軒的背影，心中暗暗驚道：「兩招飛雲劍術，各使一半，半式雲蒸霞蔚，半式雲開霧散，卻又完美的連接在一起，如同羚羊掛角，天馬行空，堪稱妙到巔峰！」
真乃劍道奇才！
演武場上陷入了短暫的沉靜之中，近百名鐵血戰士，二十位小隊長，四位副隊長，都默不作聲。數息之後，林戰深吸一口氣，道：「在我狩獵隊中，只需修為達到，就能夠晉陞，甚至於，如果你能夠打敗我，那麼這狩獵隊隊長的位置也由你來坐······」
說到這，他看了一眼剛剛通過選拔的諸多少年，見他們雖然有些激動，可依舊保持著沉靜，便不由得滿意地點了點頭。
隨即，林戰看向易子軒，道：「目前，我狩獵隊中共有普通成員一百四十人，小隊長二十三人，這三十五人你可統領五人，暫且歸入羅峰副隊長麾下。」
他自然看到易子軒身邊的五人，但林戰並沒有覺得自己是多此一舉，畢竟這是規矩，他接著對那些少年道：「你們這三十人，可自願加入這二十位小隊長麾下，還有，給你們一些時間準備，明日辰時到這裡集合，出發風雪谷。」
「是！」諸多少年齊聲大喝。
······
夕陽落幕，有巢村的一角，林戰家中。
「出劍！」
樹台之上，林戰驟然間暴喝一聲，易子軒瞬間利劍出鞘，毫無花哨，僅是一劍落下。
與之前不同，此刻，在易子軒的精鋼劍前，一團巴掌大的暗青色漩渦顯現出來，即刻快速縮小，幾乎就在瞬間，便化成了一顆暗青色的光點，徹底沒入了精鋼劍中。
轟隆隆——
一劍落下，竟是生出了風雷之音，宛若有一座大山碾壓而下，易子軒的劍很慢，但周圍的空氣卻如湖水一般，盪起了淡淡的漣漪。
林戰眼中閃過精光，只見他也拔劍出鞘，緩緩一劍點出，這一劍，與易子軒何其相似，只是更加厚重，幾乎可以聽聞大山碾動之音，出劍更慢，卻是后發先至，點在精鋼劍的劍尖之上。
嗡——
空氣盪開了連綿的波浪，無形的波動擴散，方圓數丈，木樁皆碎，這是一股驚人的力量。
即刻，精鋼劍一顫，易子軒後退兩步，眸光深邃，一身鋒芒之氣散去。
「舉重若輕大成，很好！」
林戰毫不掩飾自己對易子軒的讚賞，資質如此出眾的少年實為生平所未見，短短一個月，劍法進步得如此之快，令人驚嘆不已。
「還要多謝戰叔的細心指導，不然，子軒不會有今日之成就。」易子軒謙虛應道。
這句話的確不是恭維之言，而是易子軒發自內心的實話，當初若非林戰毫不吝嗇地將飛雲劍術的精髓傳授於他，並指點他到明月潭中練劍，縱是他在劍法上擁有常人難以匹及的悟性，此時最多也就能夠觸及舉重若輕的門檻而已。
若非如此，又怎得今日劍敗晁石的實力。
「對了！」
此時此景，易子軒不由得想起那夜聽聞林戰坐而論劍的情景，便開口問道：「戰叔還記得嗎？一個月前，戰叔論劍時曾說，這劍法有三境，其一為劍韻境，既是掌控劍力之境，又是精神意志鎮壓之境，子軒受益匪淺，卻不知其二，其三為何？」
「原來你想問這個。」
林戰將劍隨手插在一旁的劍鞘中，笑道：「本來還想以後再與你詳談，既然你問起了，那我便說一說，只是我了解的也不多。」
「其二，為劍勢境！勢者，大也！大勢所趨，則無往不利，這一境界，劍法溝通行屬靈海，借行屬源力，一劍之威，可劈山斷岳，截亂江河。同樣，在這劍勢境，也分為三個小境界，掌控一成行屬源力，為下境，掌控四成，為中境，掌控七成為上境，九成為極限。」
心中沉吟片刻，易子軒開口道：「為何不是十成呢？」
「九乃數之極！」
林戰看他一眼，道：「世間並無十全十美之事，凡人如此，修士如此，劍道上亦是如此。十成，為圓滿之道，諸般行屬，勾勒一方天地大道，何其恐怖！」
「從劍韻第三重，輕重自若，到劍勢境的差距之大，如若雲泥之別，比劍韻第一重到劍韻第三重的差距還要大上十倍，非天資縱橫者難以領悟。莫說是識藏境的神通者，便是這數百萬里方圓的南雨道境內的諸多黃庭境真人，能夠領悟皮毛者都寥寥無幾，屈指可數。」
「更何況，這十成之境乃是合道之境，有大恐懼，大兇險，按照我有巢村的古書記載，自古至今，能夠在劍勢境合道，而不身隕者，不超十指之數，皆為舉世無敵，古今無雙之輩！」
「他們戰力無匹，同境無敵，可逆凡伐仙，橫推高一個大境界的存在，傲視古今，都是有資格證道龍庭的絕世劍仙！」
證道龍庭！
易子軒倒吸一口涼氣，只覺得劍道之途，淵深博大，幾乎無可揣度，難以想象。但與此同時，他渾身的氣血在奔騰，在咆哮，心中彷彿有熱焰燃燒，激情澎湃，不能自已！
總有一日，我也要以劍合道，傲視九州！
「至於劍勢境之後，」林戰呼了一口氣，淡淡道：「是劍意境，但我也只知其名，不知其實。」
「爹，子軒，來吃飯了！」木門旁露出一個精靈可愛的小腦袋，正笑盈盈地喊道。
此時，屋內的一張青木桌上，一大盆燒熟的虎肉黃金油亮，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