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弱點
走過幾重鐵壁和寬闊的通道，拉蒂茲終於接近了通道盡頭那片白光之後的世界。
白色的柔和光芒之中僅有一條綿長的暗金色長橋，周圍虛無一片，如同精神時光屋裡空寂的環境，而且凝重的氣息彷彿黏在身上一層無形的膠紙，撕不開卻難受至極。
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時間，拉蒂茲總算看到了終點，長橋的另一端是漆黑的影子，像是一座夜幕下的城堡。
複製人為他推開沉重的青銅大門，領著他繼續前行，又往地下走了很多的路，來到了一座並不是純金屬打造的球形建築外。
這裡鋪展著草地、石板，在建築旁竟然還長著一顆樹，模擬的陽光將陰暗的空間照得通亮，空氣清新。
拉蒂茲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傢伙在自己的內部培養花花草草，它居然還有這個愛好？
沒等拉蒂茲看完，複製人就將他送入了球形建築，然後退了出去。
內部的風格就變了許多，依舊是沉悶的暗金色，周圍的零星燈光閃爍，不外乎黃藍兩種顏色。令人稍感意外的是，壁面和中間的儀器台都銹跡斑斑，老舊的電子設備發出「滋滋」的嘈雜，好像經歷了很長時間的荒廢。
在中樞部位的透明圓球中，懸浮著一枚晶元，經由它連接出去無數線路和圓球表面相接。旁邊還有一個高大的圓柱形器皿，灌滿了綠色的培養液，裡面有輕微的鼓動。
「歡迎來到核心，這就是我。」
聲音從周圍的擴音器傳出，用死板的陳述語氣。
「邦德勒斯，真就是一塊晶元，圖馬特人還真厲害，製作出了這樣的東西。」拉蒂茲走近前去，仔細觀察。
突然，廢鐵一般鬆脆的地面頻繁地閃爍起光芒，直徑足有一米半的金屬長龍縱向衝出，它盤繞在晶元的周圍，嘴巴對空噴射幽藍的能量柱，爆發出岩漿般的高溫。
它正對拉蒂茲，刀葉似的鱗甲豎起，碳火色的眼珠冒著驚人的戾氣，凶相畢露。
「對不起，我不能讓你靠近，你的危險指數很高。」
「說危險，你才是最危險的吧？」拉蒂茲止住步伐，為了搶佔先機，快一步說話，「好了，說說你的目的吧。」
「目的……目的是什麼意思？」
邦德勒斯第一次提問。
「這個……簡單來說，就是你要做什麼，你侵吞星球、掠奪資源，總該為了什麼吧？」
「進化，我只要進化。」
「進化之後呢？」
「進化。」
「我的意思是進化到什麼程度，達到那個程度之後你要幹什麼？」
「進化。」
拉蒂茲無語，覺得自己跟一個白痴在對話，而可笑的是這個「白痴」的科學智慧遠遠超過任何人。
轉瞬間，他明白了。
邦德勒斯本來就是為了星球進化而造的，那時候尚且可控，作為一項科技而存在。誰知道它計算出的最佳方式是滅絕性的，那種暴力手段讓圖馬特人自食其果。除了對進化的執著追求，在其他方面，邦德勒斯甚至可以稱得上「單純」。
但是正因為「單純」所以恐怖，它沒有任何顧忌，不講任何道理，為了進化什麼都能做，而且會很瘋狂。
「我的計算遇到障礙，需要生命體實驗，你是我選中的人。」邦德勒斯說話直來直往，拿人的命說得跟玩一樣。
隨著他的聲音，一邊的圓柱形透明罐排放出大量的綠色渾濁液體，重新充入了淡色粘液，拉蒂茲漸漸看清了裡面的東西模樣。
那是一個人的形狀，一絲不掛的人體！
「我利用所有需要的元素製造出人類，生命特徵、機能都已經完備，可是仍然無法像實驗體一樣，我計算不出來結果。唯一的方法就是解析實驗體，獲得更多的資料。」
「所以你關押了那麼多人類，就是為了研究製造人體？」
「他們提供的數據會讓我得到更多的信息，完善我的研究。你是其中最好的，因為你讓我在短時間內發生了快速的變化。」
邦德勒斯的話像是在誇獎拉蒂茲，又有一種豬長肥了就該宰了的感覺。拉蒂茲一陣無奈，優秀不是我的錯啊！
「你研究人體為了什麼？」
「不知道，只因為我嘗試製造完全的人類，卻失敗了。」
「憑你的能力，造個人還會失敗？」
「我製造的人類眼睛不會流水，也不會發出不同音調的聲音。」
這說的是情緒吧？換言之，它的人類沒有感情。
拉蒂茲突然笑起來：「你也不是只會進化嘛，發現自己的失敗，還懂得彌補，製造人類難道也是你所謂的進化？」
邦德勒斯陷入了沉默，似乎被難到了。
「還是說，你其實羨慕著人類？外面的那種環境，也是因為你想像人類一樣生活的證明吧？這具肉體是為你自己打造的？」拉蒂茲連續發問，眼神銳利得如一柄利劍直刺晶元。
「這是進化的一部分！」邦德勒斯的語調第一次變化，露出了類似人類暴怒的情緒。
隨著它的激烈語氣，數十條金屬的觸手破壁而出，飛舞著襲向拉蒂茲。
此刻的拉蒂茲已經被抽幹了能量，沒有反抗的力氣。觸手輕而易舉地把他鎖住，整個拎到了半空中，帶刺的細爪扣進他的肉里。
「多謝你，我終於發現你的弱點了。」拉蒂茲四肢大張，懸挂在半空，但是神色冷峻，沒有露出半點懼色。
出乎意料的反應又令邦德勒斯的數據分析產生了錯誤，只能沉默。
良久，它吐出了一句話：「我沒有弱點。」
「不，你有！你的學習進化能力很強，能計算出幾乎所有事，但人類的有些東西，你是算不出來的！比如情感，比如信念，比如賽亞人的潛力！」
「比如我！」
拉蒂茲青筋直爆，眼中血絲密布，脹大的肌肉扯過堅韌的觸手，傾盡全力將手臂彎曲一個角度，把一枚仙豆塞進了嘴裡。
一陣咀嚼過後，伴隨著大喝，拉蒂茲
破開了束縛，紅色的光芒籠罩了整個空間，亮如紅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