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攻日 五(2)
在全國各地沉睡的城鎮與村莊里,燈光驟然亮起。收音機被擰開,寂靜的街道突然充滿了聲音。人們喚醒鄰人,告訴他們這條新聞。給親友打電話的人太多,結果電話交換台總是佔線,在堪薩斯州的科菲維爾,男男女女穿著睡衣在門廊處跪下祈禱,一輛行駛在華盛頓和紐約之間的火車上,人們要求一名教士舉行一次即席禮拜式。在喬治亞州的馬里塔,人們在凌晨4點鐘蜂擁進教堂。在費城,「自由大鐘」被敲響;在第二十九師的故鄉、歷史悠久的弗吉尼亞州,各地教堂的鐘聲響了一整夜,如同當年獨立戰爭時。在弗吉尼亞的小城拜德弗德(人口僅3800人),D日的消息則具有特殊的意義,幾乎所有的人都有一個兒子或兄弟、情人或夫婿在第二十九師中服役。拜德弗德人當時還不知道,他們的全部親人都已經登上了奧馬哈海灘。一一六團的46名拜德弗德人當中,只有23人後來返回了故鄉。
韋弗·恩賽·洛伊斯·霍夫曼是「科里號」艦長的妻子,她聽到D日消息時,正在弗吉尼亞的海軍基地諾弗克值班。她不時地通過作戰部的朋友們了解丈夫所在的驅逐艦的情況,這些消息對她來說並無個人的意義。她一直以為,她的丈夫正在北大西洋上的一個彈藥護航隊上工作。
在舊金山,福特·米雷退伍軍人醫院的護士露西爾·馬·舒爾茨太太正在值夜班,她聽到了第一次廣播,她想呆在收音機旁,希望聽到第八十二空降師的消息,她覺得這個師會參加反攻。
可是她又害怕收音機會使她的心臟病人——一位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的老兵——過於興奮,他很想聽實況報道。他說:「我真希望我在前線。」舒爾茨太太說:「你已經參加過戰鬥了。
」說著就關閉了收音機。她坐在黑暗中悄悄哭泣著,為她那21歲的兒子、傘兵尼瑟念著《玫瑰經》,在第五○五團里,人們叫他二等兵達奇·舒爾茨。
在位於長島的家中,西奧多·羅斯福夫人時醒時睡地躺在床上。凌晨3時左右,她醒過來,再也無法入睡。她下意識地擰開收音機,正好聽到D日消息的正式宣布。她知道自己丈夫的個性,他一定在戰鬥最激烈的地方。然而他不知道,她可能是全美國惟一的女性,不僅自己的丈夫在猶他海灘上,而且還有一個兒子在奧馬哈海灘上——第一師的上尉、25歲的昆廷·羅斯福。她在床上坐起,閉上眼睛,念起家中熟悉而古老的禱詞:「噢,上帝,請在今日支持我們……直到夕陽西斜,夜幕降臨。」
在奧地利克雷姆斯附近的17B戰俘營里,聽到消息的人高興得幾乎不能自制。在美國空軍中服役的士兵們,是從自製的小型晶體檢波器收音機中,收聽到這個激動人心的消息的,這些晶體管有的被裝在牙刷柄里,有的安裝成鉛筆的形狀。參謀軍士詹姆斯·蘭曾於一年前在德國上空被擊落,他聽到這個消息時簡直都緊張得不敢相信。戰〖CM(30〗俘營的「新聞監測委員會」企圖警告在押的4000名戰犯不要過於樂觀,他們警告說:「不要產生希望,需要給我們時間加以證實或否定。」可是每一個營地裡面,都已經有人在悄悄勾勒諾曼底沿岸的地圖,他們試圖估計出盟軍勝利進軍的情況。
此時,戰俘們對反攻的了解程度已經超過了德國人,到現在為止,街上的人們尚未聽到一點官方的消息。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柏林廣播電台早已先於艾森豪威爾的新聞公告三個小時,最先宣布了盟軍的登陸。從6時30分起,德國人就一直向心懷疑雲的外部世界不停地播放各種新聞。這些短波廣播是無法被德國大眾收聽到的。不過仍然有成千上萬的人從其他渠道聽說了登陸的消息。儘管收聽外國廣播是被禁止的,並且會受到嚴厲的監禁懲罰,仍有一些德國人收聽瑞士、瑞典或西班牙的廣播。消息迅速傳播開去,許多聽到這一消息的人抱懷疑態度,但是有些人,尤其是丈夫在諾曼底的婦女,聽到消息后十分關注。這些人當中有一位是沃納·普洛斯克特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