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酒有時候比甜酒醉人(4)

苦酒有時候比甜酒醉人(4)

望著陸明的背影,金超在心裡對自己說:「就這樣吧!事情也就這樣了。」

陸明的確和從K省來的人約好了在駐京辦事處見面。這個人帶來了父親工作調動的重要信息,而且,父親好像要聽取陸明的意見,這在這對父子之間還是第一次,這說明父親已經不僅僅把他看作兒子,而是可以商量事情的男人了。

但是,陸明走出中國文化大學校門,打上車以後,卻沒有吩咐司機往位於東直門的K省駐京辦事處開。他說:「隨便。」然後就仰在汽車後座上,閉上了眼睛。

司機從車內的後視鏡看到這個人臉色很不好,像是好幾天沒睡覺了。

陸明腦子裡全是紀小佩的身影。他拚命忍住沒有讓眼淚流出來。

在**廣場,被冷風一吹,陸明清醒了許多。

他凝視著巍峨壯麗的人民大會堂,用成熟男人的渾厚嗓音對自己說:「你是一個男人。你應當為自己設定遠大的目標。你必須忍受你現在忍受的東西。」

這樣的忍受是痛苦的,不管陸明多麼理智,多麼清醒。畢竟,他認為紀小佩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姑娘。他知道,他以後不會再遇到這樣的姑娘了,他走的那條路上不會有這樣的姑娘,他知道不會有。

那段時間,曲遠征約了陸明好幾次,都被他推脫掉了。最後一次,陸明一個人孤獨地在**散步的第三個星期天,曲遠征在電話里興奮地告訴他,她要當面向他宣布一個重要的消息。異常激動的她沒有問他是不是有時間,就對他說:「等著我,我馬上來接你。」半個鐘點以後,曲遠征把車開到了學校門口。他們又來到經常談事情的北京飯店。

曲遠征興奮地告訴陸明,父親已經為他在她所在的遠東國際貿易總公司安排好了位置:做主任助理。

在這以前,曲遠征只是在說到她的經歷時大概說過她所服務的這家公司的情況,今天,則用很長時間為陸明做了介紹。曲遠征說,遠東國際貿易總公司是一家國有公司,隸屬於某某部,某某局,公司主任是誰誰誰的公子……很顯然,這是一家很有背景的公司,一個非常有前途的公司。

陸明用修長白皙的雙手持著泛著琥珀色光澤的酒杯,反應淡漠。他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眼前這個胸部平坦,雖然具有獨特氣質,卻沒有多少女人味兒的姑娘,好像她是突然闖到生活中來的。

曲遠征沒有從陸明那裡得到她所期待的熱烈反應,有些失落。

「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嗎?」

「是啊,」陸明勉強笑著,「我非常感激你父親的周到安排,非常感激……」

「你怎麼了?」曲遠征注意到了他的異常,「你今天怎麼心不在焉似的?有什麼事情嗎?」

「沒有。遠征,什麼事情也沒有。」

「你心裡一定有事情。告訴我,你怎麼了?」

陸明苦笑了一下,說:「我在想,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可能有各種各樣的可能性———你既可能這樣,也可能那樣,全看你的選擇……」

「你難道不認為我父親為你做了最好的選擇嗎?」

「當然是最好的選擇,所以我感謝他。你說得對,這是父親……我的父親和你的父親……的選擇……我應當感謝他們……」

他沒有對曲遠征說父親陸嘉亭一個星期以後就要到北京任職,母親也隨父親調到北京。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想說。

「陸明,別喝了。」曲遠征按住陸明的酒杯。

就是在那個夜晚,曲遠征把陸明帶到了亞運村。

白色的本田轎車輕柔地滑進環境優美的小區,曲遠征就像展開秘密一樣,快樂地把陸明帶到父親一年前為她購置的房子里。醉酒了的陸明腳步有些踉蹌,上樓,進入房間,坐在裝飾華麗的客廳里,他沒注意關於這套房子的任何細節,他甚至不知道在哪裡,是誰陪伴著他。當曲遠征把一杯清茶遞到他手裡的時候,他一下子摟住了她。曲遠征吃驚地發現,他的眼睛里含著淚水。她以為他激動起來了,端著茶杯的手迅速躲開,把茶杯放到陸明身後的茶几上,順勢倒在陸明的懷裡。她並不吃驚陸明的舉動,她把臉迎向他,摟住他,熟練地把塗了鮮紅唇膏的嘴伸向他……他們像兩條纏繞在一起的蛇,磕磕絆絆地來到卧室,倒在鬆軟的床上。陸明的兩隻眼睛顫動著迷濛的光亮。出現在他眼前的,分明是紀小佩,分明是那個他用整個生命熱愛著的姑娘。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她會這樣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用手揉揉眼睛。

他看到曲遠征由於激情迸發顯現出潮紅的面容。他一下子驚呆了,怔怔地站在床邊,不知道該做什麼。

曲遠征拉住陸明的手臂,呻吟著:「快來,陸明,我要你……」

陸明呼吸急促,機械地像剝漿果一樣,剝去了曲遠征身上的衣裙。當他把白得近乎透明的她平放到床上的時候,他又一次突然愣住了。

他想到了四年前在北京火車站和紀小佩度過的那個開心的下午,想到和紀小佩在校園裡散步時談論的話題,那是關於昆德拉的話題,關於托瑪斯·潘恩的話題,關於勃拉姆斯的話題……想到紀小佩在班級聯歡會上羞澀地朗誦的詩句:

懷著深深的思念和瘋狂般激蕩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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掙扎在人性與權力中的知識分子:危險的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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