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陷落?(1)
10月21日夜,廣州城陷入敵手的消息傳到武漢,傳到蔣介石
耳中。蔣介石疲憊的臉上並沒顯出多少震驚。但聞訊生情,聯想
到一片火海的廣州和哭喊奔逃的軍民,他那張削瘦的臉上還是流
露出縷縷傷感和痛苦。
1年來,他丟的地方太多了,以致他最初丟土失地時的傷感、
痛苦,如今已變成了麻木,似乎一切都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時
間的早晚而已。
但廣州的失陷,還是使他受到了震動。他不會忘記國民革命
起於廣州,他的發跡直至日後統治江山,都與這座中國最南端的
大城市密不可分。可如今,一切都從他手中一個接一個地滑落出
去,落在了東瀛蕃邦的手裡。這深深地刺痛了他那顆民族氣度未
泯、泱泱大國尤盛的心。
煩惱,痛苦,折磨得他輾轉反側,竟夜未眠。
但武漢外圍節節失利的陰影容不得他再為廣州的陷落感傷煩
惱。上午,他一到軍委會,就召集尚在漢口的軍界要人,探討武
漢的命運。這問題此刻已是刻不容緩,日軍震耳的戰炮和咔咔作
響的軍靴聲正一步步逼向武漢三鎮,逼向他尚能立足的這最後一
座華中重鎮。
此刻長江以北,日軍第3、第10師團和日前由華北方面增援
而來的一個騎兵旅團已攻佔應山,正馬不停蹄地撲向武漢西北面
的安陸;武漢東北,第13師團已拿下宋埠,他們身後的麻城,是
兵強馬壯的第16師團。而蔣介石一直密切注視著的稻葉第6加
強師團已抵近黃陂,直窺武漢三鎮。
江南戰局也好不了多少,打不完的波田支隊,依仗江中日艦,
直逼武昌城,看來是非圓首進武漢城的夢想,而第9師團、第27
師團,則直插賀勝橋,咸寧地區,粵漢線被截斷,已是早晚的
事。
日軍像一團越聚越濃的烏雲,從東、南、北三面向武漢猛壓
過來。武漢近郊,隨著外圍天險和沿江要隘的紛紛陷落,已是四
面楚歌。
武漢已成兵家死地。
蔣介石汲取了上海、南京血的教訓,早在9、10月,就已開
始有步驟地分批撤離黨、政和地方政府機關,疏散百萬民眾。10
月中旬,武漢幾乎已成空城。
正因為此,今天到會的高級將領很少。除軍令部長徐永昌,從
前線返回不久的白崇禧、陳誠外,再就是武漢警備司令郭懺等幾
名中將、少將。會場也像戰場,失去了往日的威嚴、壯觀。
戰況到此,放棄武漢已是明擺的事。但蔣介石對城市的眷戀,
或者說對自己權威、臉面的眷戀,又往往使他很少能痛痛快快地
放棄一座城市。上海如此,南京如此,徐州也是如此。但到頭來,
不但城池不保,還要殃及軍民。血的教訓已使眾將領寒透了心。
坐在蔣介石身旁的武漢衛戍司令陳誠比起別人尤其擔心。如
今武漢外圍各部隊已經失控,只要能跳出日軍的合圍圈就算萬幸。
如果蔣介石再來個死守,手中僅有的幾個軍非丟得個乾乾淨淨不
可。他幾次張張嘴想開口。可最後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蔣介石似乎看出眾將的心思。他口一張,說道:「諸位,武漢
我準備放棄了。」
蔣介石一語驚人,卻驚得眾將放下了心裡的一塊石頭。從眾
將變得輕鬆的臉上,他也分明看出了一切。
「諸位,武漢會戰,已近5月。寇軍受到空前未有之消耗,我
軍戰略企圖已達。而且,日軍偷襲廣州,華南數地失守,粵漢線
已被切斷。因此,武漢之戰略地位已失。如我軍免強保持,則最
后必失,不如決心自動放棄,保留若干力量,以為持久抗戰與最
后勝利之根基。」
陳誠不失時機卻是發自內心地讚歎道:「委員長高見,武漢死
地,斷不能與日軍死拼。」
蔣介石掃了陳誠一眼,繼續說道:「今日武漢,廠礦、機關、
團體、學校、難民諸項都已按計劃撤退完畢,武漢只是一座空城。
放棄武漢,及戰略需要。但政治上,吾人決不能讓敵寇坦然踏上
我神聖故地。諸位不會忘記吧,武漢乃具革命傳統之地。因此應
予一部兵力作象徵性抵抗。」
說罷,轉向白崇禧和陳誠,問道:「健生、辭修,你們說說,
留多少兵力為妥呢?」
陳誠不願再為這種門面上的事亂分兵,當下應付道:「似可留
1旅兵力。」白崇禧對這類事顯然也沒興趣,當下點點頭,敷衍了
事。
會議結束后,陳誠當著眾人面建議道:「委員長,武漢戰事日
緊,軍委會已撤退完畢,您和夫人還是儘快離開武漢吧。」
「蔣介石看看眾人,不置可否地答道:「這個我自有安排。」
「24日,武漢統帥部正式下令放棄武漢,撤退武漢外圍部隊,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