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8章 伊莎的悲痛與憤怒

艾倫一走出卧室的門，一群等在客廳的人便圍了上來。

「我媽媽怎麼樣？」

林奇首先開口問道。

「睡了。」

艾倫的聲音有些嘶啞，滄桑的像個老人。

「我進去看看。」

「她沒事，只是傷心過度，讓她休息一會兒吧。」

艾倫攔住林奇，怕他吵醒了伊莎，然後又在門口布下了一道隔音魔法。

「大家都回房休息吧，我一個人在這裡就行了。」

艾倫說道。

「我留下來陪你吧。」

米蘭達有些不放心。

「不用管我！。」

艾倫拉了把椅子坐下，對其他人揮揮手，示意大家儘快離開讓他靜靜，然後疲倦地閉上眼睛將身體深陷進椅子中。不過他剛合上眼，腦海中就浮現出伊莎抱著哈維遺體淚如雨下的樣子，那是失去最愛的人的痛苦，他曾有過切身的體會。

是自己將哈維帶到了這條需要鮮血鋪就的道路上，如果躺在那裡的不是哈維而是自己該有多好。

艾倫心中充滿了無法形容的懊悔和愧疚，一直到天光大亮米蘭達過來。

「艾倫哥哥，你去休息一會兒吧。」

米蘭達見到艾倫神態憔悴，眼睛裡布滿血絲，知道他肯定一夜未眠。

「我沒事，史丹尼和林奇哪？」

艾倫搖搖頭問道，他有些奇怪史丹尼和林奇沒有一同出現。

「史丹尼一早就趕去兵營了，他不放心那邊要去看看，林奇也跟著去了。」

米蘭達說的兵營是指少年團駐紮在鐵松鎮外的臨時營地。

「哦！」艾倫點點頭：「讓僕人準備一些早點，我送進去給伊莎。」

「好！」

米蘭達答應了一聲，轉身出去。

「讓坎特大法師出來，我們要見他。」

艾倫正準備去卧室看看伊莎，忽然聽到院子外面一陣嘈雜，他開門走了出來想看個究竟，結果見到院子外面圍了黑壓壓一群人，有拄著拐杖的老人、抱著孩子的婦女和年幼的小孩，一共大概有二三百，絕大多數是女人。

「大法師出來了，我們要大法師給我們一個公道。」

見到艾倫出現，人群頓時一陣騷動，跟著有人帶頭高聲喊道。

「什麼公道？」

帶著疑惑，艾倫走下台階來到大門口。

「艾倫哥哥，這些人都是戰死的將士的家屬，看樣子是來找麻煩的。」

米蘭達走到艾倫身邊，貼著他的耳朵說道。

「胡說！讓大家進來。」

艾倫瞪了米蘭達一眼，揮揮手示意放外面的人進來。

「對於大家的心情我感同身受...」

見到外面的人都湧入到院子中，艾倫向前走了幾步，來到他們的身前，想說幾句話安慰大家，但是一句還沒說完，卻突發情況，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婆婆被人推了一把摔倒在他的腳下。

「是你，是你害死我的孫子！。」

老人藉機抱住艾倫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搶天呼地地哭喊。

「對不起，夫人，是我的錯。」

見到老人哭的可憐，艾倫心中酸楚，俯身想扶起她，但是又衝過來幾個女人。

「我的兒子死了，我可怎麼活啊！」

「我要哥哥！」

……

女人們拽住艾倫的胳膊哭喊著。

「閃開！閃開！」

米蘭達見狀，擔心艾倫的安全，連忙讓護衛將家屬與艾倫分隔開，不過家屬們如何肯罷休，雙方立刻撕扯了起來，護衛又不能對家屬動粗，院子里頓時亂作了一團。

正鬧的不可開交的時候，忽聽到院外一陣人喊馬嘶之聲，原來是史丹尼在軍營聽到消息趕了回來，不過以他的身份不適合處理此事，於是叫上鎮長和治安官一起，隨行的治安隊驅散了堵在門口的人群沖了進來。

「你們要造反嗎？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們面前站的是什麼人？如果不趕快滾開，我把你們一個個全部抓去坐大牢。」

治安官看到艾倫被人圍攻的場面嚇壞了，扯著嗓子喝斥道。

「我的兒子剛在卡普拉關戰死，我也不想活了，你殺了我讓跟著他一起去吧。」

治安官的威脅顯然沒有什麼用，一個中年婦女抓住他的衣襟，將頭伸到他的面前，一副任他宰割的樣子。

「嗖！」

不知道哪裡飛過來一個雞蛋正好砸在治安官的頭上，蛋清蛋黃流了他一臉。

「好大的膽子。來人！把她們抓起來。」

治安官好一陣手忙腳亂仍舊沒有擺脫中年婦女的糾纏，只能喊隨行的手下幫忙，不過手下剛準備上前動手，旁邊又上來一個婦女攔住了他們。

「我的兒子是抗擊獸人的英雄，你們敢動我一根毫毛？」

那個婦女氣勢十足，居然將治安隊員唬得不敢上前。在這個婦女的帶領下其他女人一起湧上，場面再次失控。

「沒錯，你的兒子是英雄！不過如果他在天有靈，一定會因為你這個母親的混賬行為感覺羞恥。」

就在維持秩序的治安隊節節敗退的時候，隨著一聲呵斥房門打開，伊莎走了出來。原來她根本沒睡熟，家屬們一鬧就已經把她吵醒，本來她不想理會，但是沒想到這些家屬居然抱著惡意奔著艾倫而來，她氣憤地下了床，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那位婦女自稱兒子是抗擊獸人的英雄，於是冷笑一聲，推門而出。

「夫人...」

見到伊莎目光冰冷地望著自己，所有家屬都情不自禁地到退一步，氣勢頓時矮了一截。

米蘭達心中大喜，今天這種場面或許只有伊莎最有資格出面擺平，於是兩步來到伊莎身邊，一邊扶著她一邊釋放了一個自己最擅長的擴音魔法，將伊莎的聲音擴大到院子周圍的每一個人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你們在落日草原被獸人追趕的走投無路時，是艾倫收留了你們。他本來富可敵國，但是為了養活你們散盡家財，如果沒有他你們早就餓死或者被送到暗無天日的礦區干苦力。你們的丈夫在草原上被獸人屠殺，你們沒有抱怨，現在到了奧古城邦衣食無憂，反而來向你們的恩人討公道，你們有什麼資格？你們的良心都被草原上的狼給吃光了嗎」

因為憤怒，伊莎胸膛劇烈的起伏，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但是眼神炯炯，放射出來的光芒彷彿鋒利的刀子，凌厲地掃過每一個家屬的面龐。

「你的孫子戰死了是嗎？」

伊莎伸手指著那個曾抱著艾倫大腿的白髮老婆婆的鼻子問道。

「你的兒子犧牲了是嗎？」

伊莎指著那個中年婦女喝問道。

「你的哥哥也犧牲了是嗎？」

伊莎又指向一個小女孩。

「我的兒子也犧牲了。」

在得到三個人的肯定回答后，伊莎指向了自己，她鼻翼翁動盡量控制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

「但是我沒有怨恨！因為他是為了保護我，為了保衛鐵松鎮，為了保衛奧古城邦，為了保衛我們每一個哥薩兒女而做出的犧牲，他犧牲的值得，我為他有這樣的兒子驕傲」

伊莎用盡全身的力氣吼道，她的每一句話都彷彿充滿了力量的拳頭擊打著對面家屬的臉面，讓他們羞憤難當，在她居高臨下的氣勢壓迫下，家屬甚至連對視的勇氣都沒有，只能低著頭步步後退。

「告訴這些愚昧無知的人，少年團將士的使命是什麼？」

伊莎的憤怒還沒有發泄完，她指著史丹尼身邊的親兵問道。

「守衛親人，不讓他們受傷害！」

幾個士兵幾乎不假思索地吼道，雖然沒有使用擴音魔法，但他們的聲音仍舊震耳欲聾。等他們的聲音消散，院子內一片死靜，一些婦女們的頭更是低的恨不能鑽到地下去。

「史丹尼，脫掉你的上衣。」

但是伊莎顯然並不想就此放過他們，她將史丹尼拉到眾人的面前，讓他脫掉外衣，裸露出上身。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傷疤布滿了史丹尼的胸膛，其中的任何一道都可以讓他致命，看起來觸目驚心。

「你們的兒子、兄弟戰鬥是為了保護你們，而史丹尼在奧古城根本沒有親人要保護，他在戰場上和獸人殊死搏殺又是為了誰？」

伊莎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聲音也隨之低沉，不過馬上又高亢了起來。

「也是為了你們，可是你們居然做出如此忘恩負義之事，簡直就是哥薩人的恥辱，根本不配繼續留在奧古城邦！」

伊莎的話終於說完了，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靜。

「夫人，我們錯了，我們瞎了眼，良心也被野狗吃了。」

終於，那個白髮老婆婆第一個打破沉默，他跪倒在地連連磕頭認錯。

「我們恩將仇報，我們該死！」

「夫人，原諒我們的無知與愚蠢吧！」

「都怪我們是非不分，夫人你責罰我們吧。」

在白髮老婆婆之後，家屬們紛紛跪倒認錯，本來因為親人戰死而要討個公道的家屬在伊莎的一連串質問下變成了忘恩負義的十惡不赦之人，形勢完全逆轉。

「你們對不起的不是我，我沒有資格原諒你們。」

伊莎甩了甩手冷冷扔下一句話，然後不再理睬他們，拉著艾倫轉身往屋子走去。

「坎特大法師，原諒我們的愚蠢吧。」

反應過來的家屬們對著艾倫的背影繼續苦苦懇求原諒，但是艾倫已經被伊莎拉著走回屋中，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