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花令四(2)

木蘭花令四(2)

「別胡來,她還小。」鶯鶯說。

「好好好,我放了她。」

她站在床邊,看著床上:「姐,你們在做什麼。」

「站一邊去!」鶯鶯說。

她又一次感到心跳,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她別過臉,看著窗外,一陣涼風從那裡吹進。「還是吹了燈好。」鶯鶯說。

「那就吹了吧。」

「安安,怕嗎?」鶯鶯說。

「我要尿尿。」

「到樓下去尿,小心樓梯,別摔了。」

她走出望春閣,看見師師的窗前站著一個黑影。

「有賊!」她還沒喊出聲來,先聽見那個黑影說話了:

「師師,是我……」

原來是柳七官人,我且不管他。

「師師,如果你不願意,我決不相強,你就開了門吧。」

柳七官人叫不開楊姐的門——也怪,這秦時樓中,從來沒晚上睡覺插門的習慣,楊姐今天是怎麼了,讓柳七官人叫門,外面怪冷的。

安安到了樓下,見三個房間亮著燈。

「哦,姐姐們怎麼還沒睡?媽媽也沒有睡。」心裡想著,來到燕燕姐門口。

「燕姐,還沒睡呀?」她問道。

她聽見裡邊安靜了一陣,有聲音說:

「好像誰在叫你。」

「不會吧,我怎麼沒有聽見。」

「晚上如果沒聽清就別答應噢!」

「嗯。」

安安聽了一陣,原來是她倆在一塊呀。天都快亮了,她們在做什麼呀。待我敲敲門,嚇她們一嚇。

安安蹲到門邊,伸出小手,用尖尖的指甲在門上抓得吱吱地響。

「是什麼?」

「是貓吧,這傢伙一定聞著腥味了。」

「吱吱吱,吱吱吱。」安安一個勁地抓門,但她的興趣已不像開始時那樣濃了,而且抓門的節奏越來越慢,到後來只是有氣無力地「吱——吱——吱——」

她坐在門檻上,小手向後扣抓著門板,眼睛望著深邃的天空。

一彎月亮如苦鹹的女人的嘴唇,在深邃的天空中向地面傾訴孩子心中的孤獨。月光從樹梢間漏下,地面上如同撒滿了銀元。三兩點寒星幽幽地閃著,如同一支兒歌。她看得入神,似乎忘了穿著的是**的褲子。她看見一隻貓,從天琴閣的瓦楞上跑過,她看見它回過頭來,對著她叫了一聲:

「喵嗚!」

她報以友好的應答。

「你死呀!」門嘩地拉開了,她被燕燕拎小雞一樣拎到了屋裡:

「死安安,你嚇死我們了。」

安安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叫罵嚇得哭了起來,渾身不住地發抖:

「……燕燕姐,我冷!」

霞霞憐惜地抱過安安:「狗日的鶯鶯,你的心也太狠了,知道安安礙你的手腳,就不知讓她跟著我……」

「別太大聲了,讓媽媽聽見。」燕燕說。

「我還巴不得聽見呢。她算什麼領班,連咱們最小的妹妹都照顧不好——來,安安,快鑽進我被裡來。」

當安安鑽進霞霞被窩裡時,發現霞霞姐也光著身子。

「哈,霞霞姐,你這麼大人了,真是羞死了,羞死了……」

霞霞一把捂住安安的嘴:

「好安安,千萬別告訴別人,千萬。」

燕燕也俯下身子:

「好安安,聽話,好好睡覺,看你凍成什麼樣了,睡下,我給你講故事。」

「嗯。」安安聽話地摟住霞霞,聽身後的燕燕說話。

燕燕說:「從前,有個小女孩,也叫安安,沒有爹,也沒有娘,住在一個很大很大的屋子裡。有一天晚上,她突然看見一個黑影從門裡進來了,安安問,你是誰呀?黑影說,你不認識我,我的名字叫鬼。安安問,你是鬼,那你的臉呢?鬼說,我的臉化掉了。你的耳朵呢?我的耳朵也化掉了。那麼,你的腿在哪呢?我的腿也化掉了。安安想了一陣又問:那你的手呢?伸出來啦!」

安安本來已經睡著了,聽到燕燕突然大聲說「伸出來啦!」嚇得尖叫了一聲,緊緊抱住霞霞不放。

「燕燕,你別講這樣的故事,嚇著安安了。」

「看她還學不學貓兒嚇唬我!」燕燕嘻嘻笑著說。

突然嚇醒之後的安安,再也無法抓住那剛剛襲來的夢的尾巴,她感到夢一溜煙跑遠了,留給她的是初春解凍的湖水的清醒。

「安安睡著了嗎?」

「醒著吶。」她嘟著小嘴,睜開了眼。

「祖宗,你醒得可真不是時候。」霞霞推開她,欠起身,用安安不明含義的口氣問燕燕:

「算了吧?」

「也只能算了。」燕燕說。

屋裡瀰漫著一種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味,這是種單純而又濃郁的氣味。這種氣味,安安只有在成為一個真正的妓女時才知道它來自哪裡。此刻她只感到無可名狀的興奮,就像小時候和夥伴們玩過了頭而造成的興奮一樣。

「瞧,咱們的安安眼睛睜得多大!」霞霞說。

「天生一對惹是生非的眼睛——咦,這孩子的眼睛怎麼這麼亮?」

霞霞:「她肯定是看見什麼了。安安,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麼?」

「我……我……我……」安安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剛才她不是在鶯鶯房裡嗎?這孩子肯定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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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蕩不羈、風流成性:花台弟子柳永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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