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花令五(2)

木蘭花令五(2)

「錯了!我是黃時英,你應該知道黃時英是誰。我是你爹,記住,以後該叫『爹呀,這是沒有辦法的呀!』」

他說完便揚長而去。

她生平第一次沒從男人身上得到絲毫的同情和銀兩,只有恥辱的烙鐵印在心上。

這以後,她的形容越來越黯淡無光,越來越不能提供那些政界的老頭子所需要的精神和**的滿足。她的客人逐漸少了下來,當她終於淪落到上街去拉不管是什麼人只要願上就行時,那些老頭子們已經看不見她了,她從他們眼中消失了。又一茬小孫女長了出來。她從一個受人愛憐的妓女變成了讓人討厭的「媽媽」。

當她回顧自己已經走過的道路時,發現她的成功就在於高貴而淪落的血統。所以,秦時樓籌建中,她所選小姐的條件必須是前朝王侯將相的後人,這樣的女孩還真不少,而且幾乎個個都有極好的從妓素質。

「成功和失敗只有一步之差,那就是一個走在前面,一個走在後面。」當秦時樓中的三十多個女兒齊刷刷站在她前面時,她這樣想,「必須給她們每人設計一個方案,否則,每個人都叫『我也是沒有辦法呀』,就很容易被客人們識破。」

但是直到「秦時樓」開張,柳七和朋友來光顧的這天晚上,黃小雲的整體方案還沒有完全出台。

此刻,在柳七終於進了楊師師的房間后,她才會暫時放棄和這名噪一時的名人顛鸞倒鳳的念頭,把思緒從等待中拉向技巧的一角。

她重新點亮了油燈,拿出幾張花箋,研了墨在上面用小楷寫道:

姓名:社會關係:技巧要點:

環環:唐臣賀懷之後。叫「媽!」

沈露露:唐臣沈斌之後。叫「爸爸!」

金桔:梁臣嚴景仁之後。叫「舅舅!」

劉螢:周臣劉朴之後。叫「哥哥!」

往下她又寫了幾個名字,但苦於找不出絕妙喊叫詞,便作罷。

她側身躺在床上,聽行者擊著鐵牌從門前走過:

「五更了,天快要亮了。我還是早些起來,將院子收拾一番吧。」

嘴裡念叨著,穿好了衣服,準備出門。

「媽媽,你醒了?」

她吃了一驚,這柳七官人起得這早,是不是……

「進來吧,官人,我早就醒了。」

柳七進了門:「媽媽,好勤快。」

「官人一夜睡得可好?」

「我一夜不曾合眼。」

「真是好體力,師師一定樂壞了。」她說這話時,心頭有些酸。

「哪裡,師師真箇身心如一,不肯輕就,我只好和她說了一夜閑話。此刻,她熬困不過,已經睡去了。」

黃小雲心頭一喜,但口裡說:

「如此,真是委屈了你。」

「不敢。師師這樣的女子是要費些周折的。」

柳七靠近了小雲坐下:「昨晚,讓媽媽久等了。非是在下無心,只是承攬了讓師師上路的活兒,不敢擅來拜訪,也不敢去打擾別的妹妹。」

黃小雲暗喜:「官人,天雖然亮了,但妓家日間均不出門,不妨在我榻上多歇會兒。」

柳七說:「待我得了師師,自會來媽媽床邊殷勤。」

「你讓我等幾天?」

「兩天即可。」

「真的?」

「不敢有戲言。」

看著柳七一步步上了樓梯,黃小雲心中嘆道:

「怪不得那麼多妓家喜歡柳七,原來他如此善解人意,真是個活寶,活寶。」

這時,天已大亮了。

黃小雲從門外打點清水進來,倒進質地極為細膩的面盆之中,掬了水,慢慢地洗臉。想起柳七「兩天」的話來,怔怔地將手浸於水中,任憑那冰涼的感覺從指端滲入骨髓。想到柳七那可心的臉兒和一肚子才華,她覺得十年來,自己一直等待的其實只有他一個人,或者,她等了十年的人中,只有柳七是人,別的都是阿貓阿狗,沒有半點兒人味。

當這種想法出現的時候,她一下子感到這兩天的等待其實比這十年的等待還要漫長。她趕緊洗完臉,漱了口,點燃柜子上的佛香,口中念念有詞:

「大慈大悲……保佑兩天後我與柳七能夠如願。」

祈禱完畢,她覺得自己已經等不住了,開了門,準備到楊師師房中,又折身回來,關上門,如是幾次。她不知該怎麼辦。

「我得到街上散散心,不然,今天我會急出毛病的。」

街上很少行人,因這外城雖然開放,但畢竟是御駕常來常往之所。蔡河水緩緩向東南而流。黃小雲輕按那被晨風吹亂的髮鬢,沿著御街向南走去。不一會兒,人已多了起來。街邊張家酒店門前已有兩個小二洒掃、洗桌。緊挨著酒店的是:「五樓山洞梅花包子」鋪面,籠匝正冒熱氣,黃小雲過去,揀個乾淨凳兒坐了。

「小二!」

「唉,小娘子姐,請吩咐?」

「先來一顆包子嘗嘗。」

小二心裡納悶,哪有要一顆的?咱這東京有名的梅花包子還從未賣過一個。可這小娘子姐是今早第一個客人,就是送,也得把這包子送給她圖個一日大吉。想到這裡高聲說:

「好!上一顆包子——」路上的行人聽上一顆包子的話,都笑。

小二用大盤盛一個包子端上,盤是紅的,包子是白的,猶如端著一顆珍珠,恭恭敬敬在黃小雲面前一放:「包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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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蕩不羈、風流成性:花台弟子柳永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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