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丟魂
文仔外婆和二舅有些糾結的看著我,大抵覺得我都是時日無多的人了,應當在家裡好好休養,以期延長壽命。
我看向文仔說:「我也去看看,反正現在感覺也好多了。」
笑話!我當然得跟去看看,這喃嘸佬是不是真的有本事,要萬一他是瞎編亂造、誤打誤撞知道我的事,亦或者只有三腳貓的本領,那他說的話就不能信。
退一步說,我都時日無多了,當然要抓緊時間好好看看這個世界,怎麼能窩在家裡等死。
文仔多少有些自責,如果不是他央著我跟他來這一趟,也不會變成現在的結果。也就沒有說什麼。
一行人風風火火的趕往醫院。
文仔已經事先跟大舅他們說過了,大舅完全沒有半點反對,還在電話里焦急的說來得越快越好。
來到醫院,文仔大舅已經等在門口,旁邊還跟著好幾個人,全是中秋前夜見過的那些孩子的家長。
文仔給大舅介紹了陳老先生,大舅畢恭畢敬,焦急的說道:「老先生,你快去幫我孩子看看,他都昏迷兩天了,發高燒,臉色還發白!您要是治好我兒子,多少錢我都願意給!」
其他的家長也紛紛說道:「給我孩子看看,他也燒了兩天了,到了晚上還說胡話,求你了!」
「我孩子也是,你救救他吧!」
這情況我是真沒有料到,這些家長會在醫院門口向喃嘸佬哀求。但是我的疑惑在接下來看見那些小鬼頭的情況后打消了。
一行人湧進了醫院,向病房走去。醫生護士都沒有阻攔,這年頭最怕醫鬧,一群孩子不明原因的發高燒,醫院查不出病因,束手無策,本來就已經引起家長們的不滿,要是再阻攔他們「自救」,絕對得鬧起來。
來到小巢的病房外,陳老先生叫其他家長止步,我們走進了其中。
病房是三人間的,還躺著另外的兩個孩子,他們的父母也跟著進來了,走到各自的孩子的病床邊,眼睛卻緊緊的盯著陳老先生。
見到小巢的模樣,我不由一驚,只見他面色蒼白,眼眶發黑,還隱隱向下凹陷。當年六哥和燕姐死時的模樣浮現在我的心頭,我幾乎就要去扒開他的胸口看有沒有黑印。
加上他氣息微弱,一動不動,看起來像是病入膏肓,隨時都可能斷氣。難怪文仔大舅這麼急。
再看另外兩張病床上的孩子,他們儘管醒著,但也是有氣無力,神情虛弱獃滯,彷彿神志不清。
估計是見投醫無效,所以家長們才會寄希望於鬼神。
陳老先生一見到小巢,眉頭皺了皺,看樣子心裡已經有了想法。他走到床邊,一手貼到小巢的額頭上,向之前給我做的那樣,嘴裡念念有詞。
過了一會兒,收回手,眉頭緊鎖,顯然小巢的癥狀也不好辦。
他糾結的往我這邊看了一眼,我心裡一咯噔,經過一番前因後果的聯想,大抵明白了他這眼神的意思。
他之前說過,給我續命能續多久說不準,為我續命之後會元氣大傷。如果小巢的事情棘手,他同樣也會傷到元氣。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兩相取捨,他必定是選擇小巢了!
「老先生,我兒子怎麼了?他這是什麼情況,有救嗎?」大舅媽憂心的問道。
陳老先生嘆了口氣:「他這情況很棘手。」
大舅媽猛地一震:「我兒子到底怎麼了?老先生,我求你了,你一定要救救我兒子啊!」
「救是能救,但是相當棘手,待我先看看其他孩子的情況。」說著就向旁邊的病床走去。
剩下大舅和大舅媽唉聲嘆氣,傷心欲絕。
旁邊病床的家長聽了他說的小巢的狀況,擔心不已,害怕自己的孩子也是這麼個情況。連連哀求陳老先生一定要救自己的孩子,出多少錢都願意。
他同樣是一手貼著額頭,口中念念有詞,查看了一番。完后,什麼都沒說,向另一張病床走去。
看他的神情沒有多大變化,可知這孩子的癥狀並不嚴重。
看完了另一張床,同樣沒有說什麼,提議要先去看其他的孩子。
跟著眾家長前往各個病房,挨個檢查了一遍,他讓大家聚集在走廊上,宣布了接下來的第一步——把所有的孩子帶離醫院,回到各自家中,具體情況等回去后再詳細交代。
眾家長雖然很疑惑,不過這時候也是抱著希望試一試。紛紛辦理出院手續。
大家都是城中村的住戶,把各自孩子帶回家后,就全部聚集到了文仔外婆家。
陳老先生不再賣關子,把事情跟大家說來。孩子們的癥狀源於中秋前夜玩的「迷童子」,這本是個降神的遊戲,卻被別有用心之人改了咒語,變成了招冤禍橫死凶鬼的儀式。以致招來了凶鬼。
由於小巢當時是站在中間作為附身之人,加上招來之後,因為家長們的突然出現,導致沒有把對方送走,情況要比其他孩子嚴重。要救小巢,得知道具體招來的是什麼鬼祟,處理起來就麻煩了。
而其他的孩子只是衝撞鬼祟,丟了魂,只需喊驚把魂喊回來,病自然就痊癒。
其他家長聽了這話或多或少鬆了口氣。
「讓我在意的是,究竟是什麼人如此歹毒,竟教孩子們招鬼的凶咒!」陳老先生義憤填膺的說。
家長們也都是惱怒不已,那人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絕對都是不安好心!
「我問過我們家孩子,」一個聲音忽然說道,眾人的目光頓時向他聚集了過去,「他說是一個老婆子,長得極其醜陋,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不是這裡邊的人。」
眾人大抵都覺得是哪裡跑來的瘋老婆子故意害人,一時間罵罵咧咧,以泄心頭之恨。
文仔外婆聞言卻是臉色一變,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這……這難道是糟了鬼婆子!」
鬼婆子!埋藏多年的記憶重新浮現腦海,爺爺警惕的目光、村裡人無可奈何的猶豫神情,一時間重現眼前。沒想到時隔十多年後,我會在異地他鄉,重新聽到這個近乎是我童年噩夢的辭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