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什麼叫命硬
一般說人命硬不硬,確實要看生辰。生辰是由天干地支組合而成的,不同的組合蘊含不同的意義。
如果說一個人的八字中,出現了一些特殊的組合,比如魁罡和六甲,數量越多命就越硬。若是年柱就帶有一個魁罡,就算其他三柱平平無奇,那也是非常不得了的。
倘若四柱全都是魁罡或者六甲,那命數,簡直比孫悟空的金箍棒都硬。這麼說吧,就算坐飛機遇到空難,也能大難不死。就算閻王爺親自來收,也取不走性命。
這些理論,牛奮鬥早就爛熟於心。腦子飛快轉動,想找出一個四柱全是魁罡或者六甲的日子,但很遺憾,前後各推了五年,也沒有發現一個。
而這個計算的過程,牛奮鬥僅僅用了不到一分鐘,對於他自己來說,稀疏平常。可要是讓眼前這位自命不凡的「大師」知道,絕對會驚掉下巴。因為要是讓他去算,不吃不喝不休息,最少得兩天。
最後沒辦法,找不到那種能嚇死人的命格。略感失望的牛奮鬥只好往後推了一年,挑出一個四柱中只有三柱帶有魁罡和六甲的生辰。
然後對老者說:「大師,剛才我有事瞞著您,其實身份證上的日期是假的。小的時候我特別聰明,我爹就就想讓我早點上學。但是學校有規定,不滿八歲不收。正好我家有親戚在派出所,就偷偷把我的年齡改大了一歲。其實我身份證上的生日,是隨便改的。真實的生日應該是,x年x月x日x時,您要不再給看看?」
當然,後來說的那個生辰,是他特意挑選出來的嚇唬人的。至於那番託詞,自然也是信口胡編的。就算親祖宗在派出所,也不可能在戶籍資料上動手腳。
可眼前這個「大師」還真信了,隨口說了一句:「農村就是沒王法!」
然後,又不耐煩地掐指算起來。不過這次和剛才可就不一樣了,算著算著臉色就變了,原本松塌塌的身體也不覺挺了起來。到最後,居然站起身,長舒一口氣,似乎因為緊張,憋了很久。
「小夥子,問句不該問的,你家裡人都還好嗎?」老者使勁咽了一口吐沫艱難地問。
牛奮鬥當然明白「大師」為什麼這樣問話,因為他為了配合那套瞎話,無奈挑出的這個日子,是克父克母克妻克子的命格,幾乎沒有不克的。
見「大師」這麼問,他自然不能說家裡不好,但也不能說好,否則就露餡了。他也有點後悔挑這麼個倒霉的日子出來蒙人,但事已至此,也沒辦法了。
只好臉上帶著悲切說:「不好,不想提。」
其實他說的不好,是指家裡窮,日子苦。
但「大師」領悟錯了,以為他家差不多也就快死絕了,嘆了口氣說:「哎,都是命啊!」
不過馬上換了一副笑臉說:現在看來,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了。只是不知道你心理素質如何,那裡可不是什麼善地。就算命硬,但是膽氣不夠,也是要出事的。」
牛奮鬥見「大師」真的上當了,心中暗笑對方無能,可戲既然開鑼,就得接著演下去,於是牛奮鬥愣頭愣腦地說:「膽氣?我連人都敢殺,您說膽氣夠不夠?」
話音未落,嚇的老者手中的紫砂壺都差點掉了,身邊的女子小書驚恐地連忙後退幾步,和牛奮鬥拉開距離。
「你,你還殺過人?」大師也嚇壞了。
「殺過一個」牛奮鬥語氣平淡,無所謂的樣子。
「小夥子,這話可不能瞎說。」
「沒瞎說,殺的是個通緝犯,電視都報道了呢,不過給我臉上打了什麼馬賽克,哎,好不容易上次電視,都不能露臉。」
「大師」忽然想到,不久前新聞里說有個見義勇為的大學生,就是龍都大學。再看牛奮鬥的身材,確實很像,於是問:「那個在大學城失手殺了通緝犯的不會就是你吧?」
牛奮鬥點點頭。
今天的事,著實出乎老者意料。剛才是驚詫年輕人的命格,現在更是震驚他的經歷,要知道,殺人,可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幹的。
最要命的是,眼前這個年輕人再次提及,那口氣,彷彿只是幹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一般,足可見其心性該是有多霸道。
對於這種人,「大師」不敢小覷了,哪怕他只是個年輕人!
頓時態度客氣了許多,趕緊招呼牛奮鬥坐下,自己也陪著,並對小書說:「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去泡壺好茶。」
小書從恍惚中回過神,趕緊出去。
牛奮鬥問:「大師,您說那裡不幹凈,是指什麼啊。」
此時,「大師」說話也加了份認真和耐心:
「說來你應該也不懂,不過既然你感興趣,那老夫就說道說道。其實,殯儀館選址,遵循的是陽宅陰選的道理。地上要能聚陽,用以壓制怨氣,地下要能走陰,用作陰魂通道。但是你也知道,城市的發展實在太快了,土地成了稀缺資源。就有一家地產商,在殯儀館不遠處,開發了樓盤。」
「啊,焚屍爐放出的味道,人能受的了嗎?」牛奮鬥明白,在殯儀館附近建房,不是不可,而且影響並不算大,可有一點,人們的心理天然抗拒這些啊!
「哎,但是架不住房子便宜啊。而且那個小區和殯儀館分別在一座山的兩側,地下距離雖不遠,可在地面上,隔著山,相互之間是看不到的,也不通路。至於焚屍爐里的味道,有林木阻攔,幾乎也聞不到。」
說到這裡,牛奮鬥已然猜出個大概,又問:「一個小區怎麼會影響殯儀館的風水呢,按理來說,應該是小區更容易受到影響啊?」
「大師」臉色突然變得有些不自然,正好小書端茶進來,趕緊親手給牛奮鬥遞上,自己也喝了幾口。牛奮鬥看在眼裡,老者似乎在用拙劣的演技刻意掩飾著什麼,但人家不說,他也不能問。
喝了幾口茶,「大師」的臉色恢復如常說:
「各種情由,老夫也不清楚,估計是小區擋住了鬼道吧。只是自從小區建成后,殯儀館就時常發生一些怪事,原來那位守夜人,就是看到一些陰魂而被嚇傻的。不過你放心,只要你膽子夠大,加之你命格奇特,畢竟人鬼殊途,就算真的遇到,也不會有什麼大礙。只要你願意去,老夫做主,工資給你提到一萬二,再加上獎金什麼的,算下來能到一萬五。」
牛奮鬥知道「大師」有事瞞著,不過他不在乎什麼鬼不鬼的。一方面他因為沒有親眼見過,並不相信。另一方面,就算真的有,他也不怕,在他心裡,不相信鬼比人厲害。
尤其是聽工資能給到一萬五,那就更沒問題了。
「好,就這麼說定了,我多會去上班?」
「隨時都行,那裡不好找,你留個電話,隨後讓他們派人去接你吧。」
「不用了,我找得到,今天估計是不行了,我明天下午過去報道吧。」
就這樣,牛奮鬥的工作算是定下來了,帶著內心些許的激動走出來風水命館。
等他離開,那名叫小書的女子柔聲問:「大師,他行嗎?」
老者只是注視著牛奮鬥的背影,沒有說話。
起初,他對牛奮鬥突然改了自己生日也是心存疑惑,但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認為那是刻意為之,因為在他認識的所有同行中,沒有一個人可以在那麼短的時間做出那種反應。
後來坐下聊的時候,他慢慢發現了,那個年輕人絕不簡單,身上的沉著和冷靜不可能是裝出來的。他莫名地相信,這個年輕人,能辦好那份,絕不是用錢可以解決的差事。只要那個年輕人能堅持上幾個月不出事,那他做的一些骯髒的交易,就沒人會知道了。
想到這些,他回屋打了一個電話:「老錢啊,人我可給你找到了,叫牛奮鬥,明天就會過去。我可告訴你啊,這孩子可不簡單,你千萬別虧待了。哦,對了,為了給你留住他,我給人家許下每月一萬五的工資,你要是捨不得,就從我那份里扣。」
「張大師,看您說的這是什麼話啊,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感謝都來不及,既然您說沒問題,那指定沒問題,都按您說的辦!」
掛斷電話不久,小書就進來說:「大師,錢老闆的諮詢費到賬了!」
「沒少吧?」
「沒有!」
張大師滿意地點點頭。
次日下午沒課,牛奮鬥騎著那輛三十塊錢買來的五手自行車,早早就向殯儀館所在的五藏山趕去。不過他沒有直接去殯儀館,而是先去了那個新建的小區。他想在正式上班前,弄清楚那個小區到底有什麼問題。